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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住脑袋想蜷缩起来,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做任何动作,他只是漂浮在天花板上,然后看到了他自己。九岁的他自己。
瘦小,苍白,银灰色的头发像枯草一般缠绕在颈间,发丝间露出脸上狰狞可怖的胎记,张牙舞爪犹如魔鬼的纹章。
他抱着脑袋蜷缩在墙角,任由围绕在他身畔的孩子们肆无忌惮用恶毒的言语羞辱他,拉扯他的头发,甚至伸出脚尖挑衅软弱可欺的他。
那些孩子的面容是模糊不清的,其实阮绥音早已经不记得他们的模样,但在某些画面里,他们嘴角嘲讽的弧度或是挤得有些扭曲的眉眼格外清晰,因为这样的微表情,即便在离开孤儿院之后的这十余年,阮绥音仍能不断地在别人的脸上看见。
这是一种他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他拼命地想要从天花板上飘下去,想要落到地面上,想要冲到自己面前,不顾一切地替他拉开那些围攻他的恶魔,将他揽入自己怀中,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会有很多很多人爱他,会有人挡在他身前奋不顾身地保护他,他再也不用感到害怕了。
但是他只是始终漂浮在天花板上,不论他怎样用尽全身的力气扑腾,都只能待在那个被迫置身事外的地方,甚至连墙壁都碰不到,再抬起头时,布满污渍和灰尘的天花板变成了一片墨蓝色的星空。
微芒一般的碎星散落在低垂的夜幕中,远方地平线之上金红的夕阳余晖还没完全褪去,阮绥音仍然悬浮在半空中,呼啸的风声从耳畔擦过,良久,他才分辨出夹杂在那风鸣中的微弱歌声。
他颤着眼睫低头往下看去,看清站在那高楼露台边缘的身影时,一种巨大的痛苦侵占了他的整个身躯,喉咙里仿佛堵住了什么东西,像一团黏腻的软体动物,缓慢地蠕动着要钻出他的身体,而他呜咽着艰难地呼吸,却无法发出一丝的声音。
阮绥音看见十三岁的自己站在栏杆边,晚风掀起他被徐可阳剪得七零八落的头发,学校制服的白衬衫上沾满了灰黑的尘滓,手掌上还遗留了被擦破的伤痕,他有些脱力地倚着栏杆,阮绥音知道他受伤了,被徐可阳从七级台阶之上推下,然后故作愧疚地说自己只是想和他打个招呼。
阮绥音记得那一天。
与其说他是因为腿伤而根本翻不过那栏杆纵身一跃,不如说最终抓他那一把的不过只是他收到的一封匿名来信。
他无比地感激那个来信人,同时也无比地憎恨着他。那个人让他知道不论发生了什么,不论将会发生什么,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都存在着那么一个人,或近或远地默默陪伴着他。那几乎像是天边的一颗明星,他无法触碰,却能清楚地看见,而那星星挥洒的辉芒足以支撑他在这暗无天日的沼泽里坚强地活下去。
但与此同时,他总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质问对方: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不能从那薄薄的信纸中跳出来,为什么不能从那高悬的天际飞向自己的身边,为什么字里行间那些狂热又虔诚的爱意、温柔又有力的安慰,不能站在他的面前亲口对他诉说?
但无奈,对于爱着自己的人,他总是有无限的包容。他愿意相信他有自己的苦衷,有不能言说的理由,而他再也无法对那个人产生一丝一毫的怨怼,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只有彼此。
阮绥音再一次看向栏杆边的自己,他紧握着栏杆,仿佛是试探在生与死的界限,而阮绥音几乎能看到那些信纸上的一行行字句化为无数坚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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