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月琉璃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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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蜀国开国之时,全国上下还仰慕儒风??就像江北晋国一样。”雪龙问,“为何......”

    青年摇了摇头:“一朝勘破,哪里需要什么理由?除非......”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除非,国君心中有悔,只不过不敢承认,只能沉溺于道法,借此逃避呢。”

    雪龙蹙起眉头,没有答话。

    如水山月之下,两个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良久,雪龙和二郎一同开口:

    “女郎,我......”

    "其实昨夜......"

    两人一齐顿住,青年无奈地笑了笑,抬手示意雪龙先说。

    雪龙弯了弯眼睛,也不推辞:“郎君大概也猜到了,我没有什么‘中了情蛊的朋友’,中了蛊的,是我自己。”

    “昨日叫郎君看到难堪的一面了,真是过意不去,待到了青河城,我请郎君吃酒吧。”

    雪龙顿了顿,还是叹了口气,艰难地说,“昨晚是个意外,其实,我并非那种人......”

    “我知道的。”

    青年收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我会为女郎保守秘密,谁也不会知道。”

    “另外,在下对蛊术略通一二,虽然不知解药,可最后时刻还是使了些法子将女郎的蛊毒暂时压制下去,并未对女郎做什些么,还请女郎放心。”

    青年声音朗朗,眼底如月色澄澈。

    夜风吹动少女垂在耳畔的碎发,亘古月光透过薄纱似的云雾洒在屋顶上,照得她眸子小鹿一般,又清又亮。

    “多谢郎君。”

    她展颜而笑,忽然话题一转:“??郎君既然说蜀中世家以修道为雅,又自称‘一介散人’,为何自己不去修行呢?”

    青年的影子半隐在黑暗里,雪龙看不清他是何表情。

    半晌,雪龙听见他温和无奈的声音。

    “我倒是想修行啊。”青年说,“可是满身业障除不掉,道门又怎么会认我呢?”

    他刚要再说什么,忽然君照的身影从客栈外的方向由远即近。

    他完全没发现雪龙,对着二郎招了招手,喊道:“主子,您到这边瞧瞧??”

    忽然,夜空中响起了琵琶一声悠远的弦音,随后乐音如绀碧江天,澄明婉转,回音不绝。

    仿若春江花月自指尖娓娓道来。

    君照被突然传来的琵琶声吃了一惊,连忙噤了声,四下寻找着乐音的来源。

    青年抱着双臂,悠悠看着他将四周都搜寻了一边,这才自得开口:“抬头。”

    雪龙拨琵琶的手不停,朝着恍然大悟的君照露出笑意。

    弦音清脆跳跃,如珠如玉,仿佛是拨弦人的打趣。

    君照望望雪龙,又望望二郎,迟疑道:“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无妨。”

    二郎说,“我与郡主说些闲话罢了,你先行去,我这就来。”

    君照忙不迭扭头跑了,二郎提起灯笼,抬头望了雪龙一眼:“我去看看情况。”

    说罢,他朝着雪龙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雪龙的最后一个音翩然落下,弦音戛然而止。

    她抱定琵琶,抬起眼来,望向白袍青年离去的方向。

    ......

    月华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二郎踏着地上碎银似的光芒,一步步向客栈外的方向走去。

    身后琵琶声不知何时止了,可青年能感受到,那抱琵琶的少女一直目送着自己远去。

    山岚之间,万籁俱寂。

    忽然,青年骤然止步。

    他缓慢地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了雪龙明亮如星的眼睛??

    和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拉开的弓箭。

    那个瞬间被无限地拉长。

    雪龙唇角微扬,二郎面容平静,在亘古的寂静中,对峙的两人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化过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雪龙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逗你玩儿呢。”

    她嘟囔着坐回原处,一手放下手中的弓,另一只手随手一抛,将那根“箭”抛向青年。

    青年伸手接了,手上的物件轻飘飘的,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根被剪过的稻草。

    他哭笑不得:“女郎莫要淘气。”

    雪龙没再说话,眸色沉沉地目送他消失在视线里,轻叹了一口气,抱起琵琶又随意拨了起来。

    -

    穿过山林,便是山崖峭壁。

    二郎过来的时候,君照和另一个黑衣人已经在此地候着了。

    “主子。”

    黑衣人身形高大,利索地弦袍跪地,面纱之上只露出一双鹰鹫似的眼睛,淬着锐利的寒光。

    二郎在他面前停住脚步。

    “城里的事情都办妥了?”

    黑衣人一低头:“是,万无一失。”

    二郎眼里流露出笑意,亲自俯身,亲手将黑衣人扶起:“你做得很好。”

    男人垂眼,飞快地回答:“属下为主子办事,不敢不尽心尽力。”

    二郎嘉奖似的拍了拍男人的肩,突然发问:“你家里,还有没有亲眷需要照拂?”

    黑衣人疑惑地皱了皱眉,下意识答道:“属下父母已去,家中只剩下娘子和半岁的女儿......”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然放大。

    惊恐之下,男人声音都走了调:“世子爷!”

    “世子爷饶??”

    “饶命”二字还没说完,男人高大的身躯晃荡了一下,像是倾倒的巨山,轰然倒塌。

    二郎眼睛都未眨一下,只是轻轻一拽衣袖,避开了飞溅过来的血沫。

    只是眼中的笑意淡下去,像是春夜里的来去无踪的冷风,倏而便散去了。

    他一甩衣袖,转身往回走,离开之前瞥了身边的君照一眼:“处理了吧。”

    “是。”

    君照低头去看男人了无生气的身体,毫不意外地,在黑衣人的手上看见了一个冒着汩汩黑血的细小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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