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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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那失了手的家丁大惊,重新扶起他后,连忙跪地赔罪。冯稹的膝头痛得厉害,但还是要装出叶春深那副老好人的样子,轻轻摆手,语气温和地道了声无妨。
这一幕,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叶家人亲眼目睹。
所有人心底都确定了一个事实:叶家少主眼下确实不良于行,当初那场刺杀,竟真的把他给伤着了。
这一切,自然也看在主持祭祀的叶平峦眼中。
他的态度和冯稹一样平和,没有斥责那个犯错的家丁,只挥手叫他退下。
最终,祭祀有惊无险地完成。
按理,在叶府祠堂祭拜了先祖之后,叶家人便由叶平峦为首,去往凉州城外叶家祖宅后的山上拜扫祖坟。
等祭扫的礼节行过,通常年长者便回府休息,年轻些的晚辈则会在山下踏青,男子踢蹴鞠相竞逐,女子轻荡秋千嬉戏,无不尽欢而归。
往年,为了表示与民同乐,固北公主都会和妯娌姑嫂同游。
但今年,从祭祀一开始,公主的神色就极为冷淡,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祭祖结束,不待人来请,抬脚就走,看样子竟是连去祖坟拜扫都不打算去了。
众人无不惊诧,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叶平峦无声看向冯稹。
冯稹知道,这是要他出面说和的意思。
他其实对公主的行事作风并不熟悉,只是眼下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拼命回想叶春深说过的一些法子来试一试。
于是冯稹自己推着轮椅赶上前去,温声叫了声“母亲”。
几乎肉眼可见的,固北公主颤了一下。
冯稹见公主停步,于是也停在她身侧,学着叶春深以往温柔敦厚的样子,道:“母亲,今日天气尚可,即便不去拜扫,只去山上走走也是不错。儿就在府中温好春酒,等母亲回来享用,如何?”
为了不让叶家其他人听出端倪,也为了暗示公主当下的局面,这句话是他特意用新学的折罗曼话说的。
温一壶酒给公主,再陪她谈天说地,也是叶春深以前的做法。
冯稹想,固北公主即便再任性,总不该在叶家祭祖这样重要的日子耍性子。
谁料,他话音刚落,固北公主猛地一转身,朝向他,美目圆睁,用折罗曼话怒骂了一声:“滚!”
说罢,疾步而出,将一群不明所以的叶家人留在原地相顾无言。
冯稹这才发现,自己弄巧成拙,反倒惹了公主生气。
正不知如何是好,叶平峦走过来,云淡风轻地道:“你母亲今日身体不适,就不要勉强了。我们自去便是,回来给你母亲带几支折柳,她喜欢这个。”
轻轻巧巧替冯稹解了围。
冯稹低头应是。
其余人等也各自散开,只是各自用眼神交流着方才发生的事。
一直到众人随着叶平峦一道出府,送叶平峦上马之前,趁着众人离得尚远,冯稹才有机会问他:“公主那边……我应该去道个歉吗?”
叶平峦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他。“不必了。让她一个人待着吧。”
冯稹应是,然后便坐在轮椅上,目送叶家其他人跟在叶平峦身后远去。
回府后,冯稹果然没有再去烦扰固北公主,而是回了叶春深的院子,闭门反思。在这一日的黄昏来临之际,不得不承认,今日的做法草率了。
或许叶平峦说的没错,他学叶春深,学得还不够像。
“若是他,就不会这样想,也不会这样做。”
原本,在叶春深出事后,固北公主就被冯稹顶替叶春深身份一事不满,觉得这个计划太过冷血,对叶春深的人格更是一种侮辱。
但后来叶平峦想办法说服了她。
于是在冯稹初步熟悉了叶春深的做派,前去固北公主的院子拜访了她,本意只是想要请公主看看还有哪里不妥,此外也有拜个山头的意思,希望公主以后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把他当儿子看待。
岂料冯稹推着轮椅过去时,几乎是见到固北公主的第一眼,就被她轰了出来。
闻讯赶来的叶平峦也没能讨得了好。
冯稹从未见过在外威风凛凛的节使大人,在内宅竟然如此畏手畏脚,被公主又推又打的也不敢还手,一边还要轻声细语的安抚。
但固北公主对他们是一视同仁的厌恶。
“你们要做这么恶心的事,自己去做就好了,不要搬弄到我眼前来,没得招人嫌。”
那天冯稹和叶平峦两人灰头土脸地从公主院子里出来,后来便商定没有紧要的事,冯稹便不要凑到公主面前去了。
然而,固北公主与叶家少主母子情深,是叶家人都知道的事。
在旁人看来,叶春深受伤毁容后,固北公主非但不去看望他,甚至在他伤好之后,还拒绝了他的晨昏定省,可见这对母子的关系,是出了大问题的。
一对亲密无间的母子突然生疏,会是什么原因呢?
众人不得不回想起多年前的一个传言。
传言说叶节使早年还未功成名就时,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为一异族女子所救。后来叶节使死里逃生,曾有意求娶那女子,却始终寻不到那女子踪迹,后来更是被圣上赐婚,迎娶了固北公主,那段过往便无疾而终。
然而,也有人说,其实叶节使寻到了那个女子,后来更是和她春风一度。一年后,女子诞下一个男丁。
然而彼时固北公主也已入门一年有余,却依然膝下无子。叶节使为了让亲子认祖归宗,便将那外头女子生下的孩子带了回来,让固北公主认下。
这便是叶春深的来历。
当然,不会有人真的拿这传言去和叶节使求证,但这么多年过去,固北公主膝下未有第二个孩子,似乎可以看作一个佐证。
毕竟,如果固北公主自己不能生的话,那么她多年不再生育,以及叶节使把外头的孩子抱回来给她养,都是可以理解的了。
而固北公主爱重叶春深,不是因为母子情深,而是因为这个孩子是她在节使府的依傍。
公主膝下唯有一子,那叶节使又何尝不是呢?
这么多年来,除了作为正妻的固北公主,和那个只在传闻中出现的异族女子,叶节使的身边再无其他红颜。
无论生母是谁,叶节使把未来家主的重任交给独子,都是显而易见的事。
固北公主与叶春深关系亲厚,也是和叶家未来家主亲厚,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至于那救过叶节使的命,又给他诞下孩儿的异族女子的归处,在那些把一段艳情轶事传来传去的人之中,已无人关心。
如今公主对叶春深的冷待,或许正是因为此次重伤,叶春深或许将失去未来家主的资格。公主也就不屑于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于是在叶家众人的眼中,叶春深失了容貌,又失了地位,更悲惨可怜了几分。
待到众人在山下溪边各自散开,纷纷开始就今日所见交头接耳,那些唏嘘里掺杂着几分幸灾乐祸,就无从得知了。
而留在府里的冯稹,也从今日的失误中领悟了和公主打交道的要义??不要自作聪明。
唯一仍不解的是,这对夫妻一个冷酷,一个性烈,也不知叶春深那圣人般的温吞性子,是随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