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辽使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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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玄序的书房很大。木质镂雕刺绣屏风叠绣孔雀花卉,从门边到赵玄序桌案前,摆了整整三扇做隔断。最里面的两扇屏风之间有巨大的鎏彩香炉,但不点香,里头会有炭火,赵玄序每日下午准时在这里烧掉三司豢养的信鸽送来的密信。通常是每烧掉一份,炉子里头积上浅浅一层灰,炉子外头,天水某个地方或者宅院里就也悄无声息堆上厚厚一层滑腻人血。
闻遥盘腿坐在房梁上,撑着下巴,目光穿过悬窗落在深黑一片的夜空。她眼珠子发黑发亮,往日里的肆意潇洒在这时候不太能看出来,显得安静且有压迫力,像她背后背着的星夷剑。
“阿遥。”赵玄序把一张刚从鸽子身上拿下来的信纸放香炉里头烧了,然后走到闻遥坐着的横梁下面,抬头看过来:“你朋友安全走了,翎羽卫什么都没查到。”
“哦。”闻遥道:“少山手下留情啦?”
“不。阿遥的朋友在汴梁经营多年,手段很广,很灵活,他没查出什么。”
闻遥“嗯”一下,然后没说话。
人这一辈子太短,想做的事情太多,遇到合得来的人不容易。人海茫茫,说不定有哪天就走散了。所以她她这人,交朋友只交合眼缘的,不看男女老少身份地位。
她喜欢到处走走看看,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和联系紧密的朋友写写信,交代交代自己还活着。但她从不窥探友人的事业与生活,也就不管他们在哪里搅弄风雨。可这次撞见姜乔生刺杀皇帝,不得不说闻遥是充满疑惑的,很想问问姜乔生其中的缘由。
书房外墨竹林小路上,晃晃悠悠过来几盏灯影,一位管事带着一队侍女在外面停下脚。他把头压得低低的,轻声道:“主子,来中贵人了,是宋督主,在外面茶厅候着着。”
中贵人便是内侍宦官,而宋督主,普天之下,只有一个督主。
闻遥手掌一撑,由坐改蹲,低头正好与赵玄序对上目光。赵玄序没看书房外,一直微抬下巴看着闻遥坐着的位置,直到闻遥俯身,露出一双眼睛,他面上便如春水泛波掀起一个笑。
闻遥轻巧落地站在他身侧。
赵玄序走上前几步,伸手从莫名有些发抖的管事手上接过一盏灯,随后挥退其他人,与闻遥一同去到书房连廊斜对面的茶厅。
茶厅里,宋明德身后站着两个大太监,正坐在左下椅子上垂眸喝茶。他身上的装扮还没换,依旧是绯红衣袍,蟒纹张扬,只手上多了一个翠玉扳指。
宋督主阴沉着一张脸,一条腿曲起踩在椅子下面的脚踏上,在闻遥抬脚步入茶厅时斜斜看过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星夷剑闻遥,你这样的人物究竟为何要在兖王府做一个小小的侍卫?”
话说得直白不客气。
宋明德说话的嗓子比寻常同龄男子更加清锐些,面容俊美,打眼看过去一点不像传闻中手段狠毒的督主佞臣。可下一句话就叫他本色尽显,流露出无比的残忍来:“若你一开始不隐藏身份,咱家也不必让手下人试探你,平白浪费许多好番子。”一句话,嘴上说的是浪费,可惜的却显然不是人命。
闻遥笑一下,没太大反应:“星夷剑闻遥也要吃饭嘛。殿下这里待遇好,殿下人也好,对我又极赏识,我便认定要为他效忠了。”
闻言,宋明德左眼往下一压,唇角假假的往上提,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这说法,咱家倒是头一次听闻,也算是开眼了。”
闻遥心道不是吧,这种标准回答HR的答案居然没听过,你厂监的职场生态是什么样的,底下人连场面话都不说。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宋明德指的应当不是她回答的话术,应该指的是赵玄序人好。
嘿呦。
闻遥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双手抱在胸前瞧着宋德明。
什么意思呗!天水朝传闻中的两大恶人,一个我大侄一个你,都半斤八两,你凭什么人身攻击我大侄啊。
宋明德目光慢慢落到闻遥旁边的赵玄序身上。从进屋到现在,闻遥站着赵玄序便也站着,没有要上主座落座的意思。
真有意思。
宋明德想道。
他从前也来过几趟兖王府。他虽然与赵玄序合作,但因为实在两看生厌,来得次数不如派过来的杀手多。但每次见到的赵玄序都是那副样子,不阴不阳,没点活气。这座宅子也是,阴森森,青天白日住着阎王和一群小鬼。
方才一路走过来,园子里开着花,池里有鱼。赵玄序在这大名鼎鼎的星夷剑闻遥面前装模作样,扮成温柔郎君????不过演的不太好。方才他不过和人说两句话而已,赵玄序面上的笑立即就没了。
宋明德摸摸手上的翠玉扳指,真的觉得诧异、觉得有意思。
一个疯了这么些年的疯子,居然还真有上心的人。他以后可不能觉得玉容宫那女人是痴心妄想了,赵玄序是有人情的,但显然不多,罕见,且目前不在她身上。
赵玄序光听语气不看表情,情绪倒还不错:“你来,只有这些废话?”
“当然不是。陛下受惊,至今不能眠,特意差遣咱家问问刺客下落。”宋明德手边茶盏一放,两个大太监登时一前一后扶着他站起来。他的手背在身后,瞧着赵玄序:“兖王殿下,人抓得怎么样啊。”
赵玄序眼珠子黢黑:“没抓到。”
“陛下若问责呢?”
“那就叫你的人多给他吃点丹药。”赵玄序语气轻柔,眉头却皱了起来。他已经有些不耐,但当着闻遥的面,他想想还是选择保持个人样。于是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又去揉衣袖,缓之又缓道:“都做这么多年了,还要我教你吗。”
宋明德浑然不惧他,站在对面冷笑,气氛一下子有些剑拔弩张。
闻遥心里忽然一动,觉出一些不对劲,她瞧着屋子里的两个人,一句话涌到嘴边又给憋了回去。
赵玄序侧面像是长了眼睛,立即转头看向闻遥,声音蓦然柔下来:“阿遥是不是想说什么?”
“我.....”闻遥简直不是狐疑了,是恍然:“你们原来是一边的?”
如果不是一边的,刚刚赵玄序的话不会当面讲出来。她就说嘛,她在走来茶厅的路上就觉得不对劲。
要知道这个茶厅距离赵玄序的书房有点近,算是兖王府守卫森严的地方。宋明德代皇帝传口谕不该在这儿,该在外院大厅。她来兖王这么多天,上个来这附近说话的还是张?。
“当然不是。”宋明德笑起来,眼里泛着冷:“咱家知道自己的身份,哪能与兖王殿下站在一边。只不过殿下赏光,用的上咱家罢了。”
笑话,嘴里说的这么谦虚,动手试探试探就是直接派杀手来闯宅。
闻遥摇头咂舌,很难想象赵玄序如何与宋明德合作。两人说话都这么夹枪带棒,合作关系看起来实在是很不牢靠。宋明德估计也没什么道德良心,别转头给皇帝喂完药就把赵玄序给卖了。
宋明德阴阳怪气一阵就走了,没再提追责的事,闻遥也不知他是不是真回去给皇帝吃药。
赵玄序叫闻遥回去休息,她心情激荡,睡不着,就拿剑油给星夷剑抛了大半天的光。一直等到半夜,闻遥也没听到信鸽扑腾的声音,这下才确定姜乔生这死丫头是真的轻松逃脱了全汴梁城地毯式的搜捕,宫里也没传出责问的消息来。
她松下一口气,而后又深深叹气。
今日之事着实荒谬大胆,若非红楼隐密诡谲不得为外人知晓是内部铁律,她不知道红阁在汴梁的据点,闻遥早就杀到姜乔生面前把今天晚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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