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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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劲不能动,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而乃和。

    她为了得到一点于别人而言唾手可得的机会,长途跋涉于深雪中,而陆西岭是那个持汤沃灌她的人。

    晚上在公司熬到六点半,廖梵要和网友见面吃饭,没办法和她共进晚餐。

    萧湘君是机构里的热门主播,没那么多闲时间跟她这样的幕后人员约会。

    而池梦鲤今早不知道哪根筋抽了,跟陆西岭说不回家。

    或许是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两日的不正常,怎么会拍他的视频然后反复观看,哪怕是一双手,可手之外是他的躯壳,是他不时恍入镜头的干净衣摆,是他在收音器里的呼吸,是她对他的想象。

    她坐在公交站台的长凳上,双手撑着脸,这个夜晚找个网咖过夜好了。

    “嘟嘟嘟~”

    手机震了起来。

    来电显示:【陆西岭】。

    她本就混搅的心思再次一乱。

    夜晚的霓虹光从她眼睫滑过,公交车停在站台前,她甚至没有看几路,就随这辆车把她带去任何地方。

    “我在客厅装了个训练器械,私人使用,不计入公摊,告知你一声。”

    平静的语气在浑浊的车厢里仿佛有过滤的功效,她不再觉得异味难闻,因为她熟知腊梅的味道。

    “嗯。”

    陆西岭又说:“陆家的门禁时间是十点,如果夜不归宿要报备,虽然我并不限定你的人身自由,但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会被警察提审。”

    言下之意,就是他需要知道。

    池梦鲤抬手擦了下公交车雾起的车窗,隔着玻璃望向繁华的夜景,说:“在同事这儿加班。”

    陆西岭的气息微不可察地一沉。

    他这个人骄傲惯了,哪怕有教养,骨子里也不是会温柔对人的脾气,这样会显得他纡尊降贵。

    但他的出身又注定了他良善品格。

    池梦鲤阖上电话,思绪在公交车的摇晃中回到自己在陆家的高中时期。

    ***偏航***

    “陆西岭,我这周末不回家,已经跟爸妈说了,他们不会问你的。”

    池梦鲤很怕自己的事打搅他。

    他也只是眉头微微一凝,没再说什么。

    但在周五那天下课,他给她扔了数学作业本,池梦鲤刚想说自己是收英语作业的,但看见内页折出了一角,里面写着:【收钱做事,今晚回来给我揉揉。】

    池梦鲤当时愣了下,本来不回陆家就是不想打搅他们,如今被陆西岭提了要求,她不回又显得更不懂事了。

    晚上的时候,佣人做了一大桌菜,陆父陆母都在,细声询问她的学习近况,陆母又给了她一笔钱。

    池梦鲤下意识拒绝,但陆妈妈和蔼道:“我答应过西岭的外婆,要供完你上大学。”

    只有这一个承诺而已,供完了,恩也就报完了。

    她把钱收下,又在心里记了一笔账。

    不让那薄弱的自尊心让自己觉得低人一等。

    晚上陆父陆母在,池梦鲤不敢去陆西岭的房间,他在她进厨房盛汤的时候在耳边微不可闻地扔了句:“去老屋那儿。”

    池梦鲤心头就像那忽然泛起涟漪的汤水,热得冒蒸汽。

    之前捡回来取暖的猫咪已经走了,池梦鲤撸起衣袖,在他身后给他揉肩。

    他仍阖着眼睛,天气暖和了,平房里不用生火,也没有开灯,视觉隐下后,就变成听觉和嗅觉的敏感。

    陆西岭身上有洗过澡后的干净味道,像阳光晒透的被子,让人想埋进去。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池梦鲤的手忽然从他肌腱薄实的肩头收回。

    少年懒洋洋地撩起眼皮,靠坐在凳子上转眸看她,黑暗里嗓音拖着调儿:“拿了钱不想干了?”

    池梦鲤面红耳赤,从口袋将钱掏出,全抛到他怀里:“陆家有私人医生,谁的手法都比我好,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让我回家。”

    就在她受不住这密闭的空气要跑出去时,手腕让股力道一抓,不轻不重,足够她动弹不得。

    “如果他们知道了,不会再让我参赛。”

    低澈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池梦鲤心思摇摇晃晃,原来他不是用这种方式让她回家,只是利用她。

    她为这自作多情生气了。

    夏天快一点来吧,她要离开陆家,她要去集训。

    “那可以去外面找人……”

    听到这话,少年微微一哂,笑:“那你算外面的人,还是里面的人?”

    池梦鲤对自己的定位是模糊的。

    她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她是陆家的养女,那和陆西岭就算是兄妹吧。

    没有人教过她跟干哥哥该怎么相处。

    而在陆家,池梦鲤要听他的,他说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这也是陆西岭教她隐瞒爸妈的第一个秘密。

    ***今夜***

    网咖的时钟转过凌晨一点。

    池梦鲤身上染了烟酒的气味回家。

    “吧嗒”

    出租屋的门锁转响,她往里一推,门没有反锁。

    池梦鲤唇角微微一勾。

    客厅的灯已经熄灭,不见陆西岭的踪影,她把灯打开,开始烧水,打开电视机。

    音量一下嘈杂了起来,次卧的门被推开。

    陆西岭穿着开司米毛衣和灰裤,脸色带了阴郁:“不是说晚上不回来?故意半夜让你哥不睡是么?”

    烧水壶“咕嘟咕嘟”地响,池梦鲤说:“我以为你走了,搞不好我不在这,你也回你的大豪宅去了,毕竟你有前科。”

    热水顺着壶嘴倒入玻璃杯,陆西岭走到客厅,把电视关了,大门反锁。

    “你去集训租的那件破屋比这还差。”

    暗夜总是让人思绪浮动,稍有不慎意气用事,话也守不住。

    “不是说陆家规矩是晚上十点门禁吗,你怎么没锁门?”

    池梦鲤反将一军。

    陆西岭走过来把热水壶的插头拔掉,羊绒毛衣的静电吸了下她头顶的碎发,男人的声音在雾气萦绕里落下:“都不在陆家了,我们还守什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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