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心问(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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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着大吉,那么下一次就有可能变作大凶。

    所以一般投出中间的数字最为稳妥。

    拿到双面骰至今已五年有余,别说是丢出两极的数字,就连稍微靠近两极的数字江渔也从未丢出来过。

    渔村一直都很安全。

    然而而今一丢就是仨。

    二十,十九,一。

    怎么判断?

    “走中间那条。”

    左右太极端,只有中间稍微好一点,虽然也只是那么一点。谁叫她不太敢赌呢。

    车驾重新向前飞驰,江渔坐回殷照雪身边。

    天色暗沉,四下响起车轮辗过的轱辘声,车驾内燃着几道幽微烛火,她的影子在烛火的映照下飘摇,仿佛映照未知前路。

    这一路并不顺利,刚出渔村他们就遇上一只妖鬼。

    妖鬼为死后的修道者所化,不管实力如何都极为难缠。

    原本以为得靠地龙兽与其苦战一番,受伤的殷照雪却醒了过来,仅用三息就将妖鬼彻底碾碎。

    结果就是三息之后直接无力仰倒在地,造成如今昏迷不醒的局面。

    江渔垂眸有些无聊地看着殷照雪。

    这男人长了一张得天独厚的脸,并非一般男人的俊朗,而是近乎妖冶。

    眉浓且密,唇艳而红,眼睫纤长,肤色雪白,像凛寒雪夜里一朵盛开的花,不合时宜,却绽放惊人的美丽。

    此时气息沉静,仿佛正在安睡。

    江渔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被元放救起的那条河中。殷照雪顺着河水漂来,眼眸尖锐发红,瞳孔周围缠绕血色。

    她的第一反应是遇到了水鬼,但却是个人,一个气息无比焦躁杂乱的人,像只濒临崩溃边缘的恶狼,奄奄待毙,却又随时准备啃下一口滚烫血肉。

    江渔并不打算救他,因为村里的尘叔曾告诫她从河中爬出来的东西都是坏种。

    这些年她看到他们杀了不少所谓“坏种”的奇形怪状的生物。

    有妖鬼,有元兽,还有爬上来已经半死不活的人。

    尘叔总是恼怒地斥道“不安好心,竟敢直闯”之类的话,江渔直接理解为从河里“偷渡”过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问:“这些坏种坏到什么程度?”

    尘叔:“一肚子坏水,直接杀掉都算便宜了它们!”

    但这还是第一次冒出来个真正活生生的人,至少还是人的模样。

    从前哪个不是脱皮掉骨的。

    但江渔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明白,尘叔说得没错。

    罪欲痴缠,眸光带煞。这简直比坏种还坏种,浑身上下写满了“危险”两个字。

    江渔眼睛都不眨一下,抬脚就准备走。

    反正从这条河中出来的坏种都死在了渔村五人手里,她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但殷照雪偏偏遇到了江渔,渔村里唯一一个普通人。

    似乎是来自本能的求生欲,明明是濒死的人,却瞬间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速度与力道。

    江渔没能避开他的手,被抓住了脚腕,挣也挣不开,而对方似乎也明白她不准备救人,于是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与他多了道单方面同生共死的流氓婚契。

    他死,她死。

    她死,不关她事。

    就这么流氓。

    江渔只能将他捞回去医治。

    一番医治检查以后才发现,他体内有一道古怪的力量难以根除,从伤处侵蚀全身,连司听看了都说没有办法。

    为了他,也是为了她的小命,江渔只好跟着殷照雪出村,祈祷能寻得解药。

    最好再寻求机会解了他俩的婚契。

    *

    “六亲缘薄、业障缠身。”

    烛光从殷照雪额前缓缓滑落,江渔指尖落于他的眉心,凝神细看,眉心之中渐渐拢上一抹化不开的暗红。

    “杀孽?”

    这么重的杀孽,这是杀了多少人?

    江渔心中想着,眸光一垂,直直对上一双睁着的眼,眼眸幽森,不知看了她多久。

    明黄烛光跳动,映得那张脸好像攀上几分圣洁的暖意。

    “还不拿开?”

    低哑的声音响起,戳破虚幻的皮囊,露出内里吐信的毒蛇。

    江渔心跳一滞,猛地缩回手。

    殷照雪醒得突兀,说话也突兀,行为却极其自然,半点没有他吓到人的意识。

    定定看了江渔脖颈纱布三秒,他似带着遗憾道:“没死,可惜。”

    江渔心中尴尬瞬间烟消云散,故作平静道:“我挣脱了。”

    “是吗,你挣脱了。”殷照雪微微抬手,露出手背的针眼。

    江渔右眼皮狂跳。

    殷照雪自下而上望着江渔,唇色像刚吸过血一样殷红,勾起唇角,笑意冰冷,眼底压抑着狠冽道:“你该庆幸我没有第一时间捏死你和那只元兽。”

    这句话隐含的内容太多,江渔后知后觉:“刚才你是醒着的?”

    “不然?”殷照雪神色嘲讽,“等你睡醒,尸体都该凉了。”

    江渔愣了一下,而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恼怒:“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将我叫醒?”

    刚遇上妖鬼不久,她当然知道前路会有不确定的危险。

    她是投过一次双面骰,预测完吉凶才睡的。

    “能有死让人印象深刻?”

    殷照雪幽幽盯住她的脖颈,说话时唇间白牙若隐若现,好像随时要扑过来啃一口。

    他撑起身坐起。

    江渔下意识捂住脖子。

    殷照雪对她勾起一个笑,虽无言语,但江渔却看明白了他笑中夹杂的意思:看,印象很深刻吧。

    “……”江渔想了想,没忍住:“若我真死了呢?”

    “那就死了。”殷照雪毫不犹豫。

    江渔看到他漂亮眼睛的黑漆瞳孔里跳动着几个字:反正我又不会死。

    江渔:“……”

    殷照雪凉凉扫她一眼,吩咐道:“去中州满策府,记得掩人耳目。”

    中州满策府,这是哪?

    江渔下意识思索,一个锦囊就被丢了过来。

    只见殷照雪毫无征兆地闭上眼睛,唇角紧接着泄出一丝血红。

    江渔心底一跳,迅速摸上他的手腕??将死之相!

    她抓狂地扯过包裹,掏出装着枢灵露的瓷瓶还未往下倾倒,又被那双睁开的黑眸惊得差点仰倒。

    “算你过关。”殷照雪看着她道。

    江渔握着枢灵露的手微微颤抖。

    过什么关?什么过关?

    你不是要死了吗?眼睛怎么还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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