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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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也是不能去的。

    三人静静等待代簦哭够,被阿牧伺候着净面后,萦芯才道:“未亡人不过小辈,称一声伯。代伯与侯爷的情谊,怕是如孙周(孙策周瑜)同深。侯爷一生为国,此时正是国事稠溏之际,代伯当惜身以继侯爷遗志。”

    她不止自己不去,还想劝代簦别去送人头。

    孙策也是被刺客害死的,去时还能留有遗言:“外事不明问周瑜。”可今日收到那赴告里一字未提孙放遗言,代簦一想就知道孙放去时病痛缠身,不是清醒的,哀思反复间,又掉出两滴泪在八字胡上。

    见状,萦芯也知道她不说点有用的,代簦是不会死心走的,便沉声道:“代伯既来,未亡人有一言,还望代伯勿要外传。”

    代簦眼袋红肿,闻言立刻失礼的直视首座的萦芯。

    萦芯无惧回视:“并州灾乱这么多年,朝中只近期才有赈济,民心其实已涣散。如今看似平稳,全靠本地士族和冀州分兵弹压。此前虽然已查明在广固水下拨弄的是南晋来奸,可我从来不认为只有这一路奸细,也不觉得他们只在水下!我只问代伯,冀、兖常仓到底盗卖了多少粮,这些粮价值几何?并州人能买得起多少?”m.

    知道她问什么,代簦沉声道:“最少六成出了并州。”

    萦芯轻声问:“并州毗邻的,除了桓楚还有羌胡的地盘。这六成是分散着去了两处,还是集中去了一处?”

    代簦要答,萦芯伸手一拦,“我不想知道那么多机密,我只想问问并州地方官瞎不瞎?聋不聋?既然不聋不瞎却自始至终没有上报,肯定都是参与者,那么先时陛下晓喻各地既往不咎的旨意下达也有月余了,你可曾收到他们谁举报治下走私的行商或者以通敌叛国之罪辖制他们奸细?”

    她话没说完,深知其中内情的代簦和顾毗对视一眼,瞬间冷汗透背!

    那旨意下达五州后,只有在并州大营眼皮子底下,最不可能走私粮食出国的建兴郡高都县生了波纹!此事甚至没有牵扯到任何一家走私的行商!

    叫萦芯一点破,他二人才明白过来,哪里是高都县县长迷途知返,分明是那些奸细顺着那封诏书特意暴露给他们看的!

    一个目的是用高都县县长阖家被害给其他首鼠两端的罪臣做个“娃样子”;另一个怕就是想把察事司的干将吸引过去“斩首”,以戳瞎大吴内视的明目!

    而一直因为察事司汇聚五州消息而觉得已经摸清深浅的孙放,以为并州至多比其他四州水深几分,谁料刚踏进一步就踩了空,没了顶!

    全德是不知道什么察事司、什么奸细的,可他不傻,知道自己听见的是最国与国之间最隐秘的黑暗,面色愈加慎重。

    代簦想明白,下意识的站起身走到萦芯案前,问:“那我们要如何应对?”

    如何应对?

    萦芯无奈一笑,最好的办法是先杀孙瑾,然后放有足够魄力的孙钊把并州所有官员全抹成庶民或者杀了,赶紧趁着并州战势可控的当下,让分驻并州各郡的冀州兵强行驱逐世家内迁奴仆,彻底涤荡并州……

    可她能说么?

    她已经说得够多了。

    “代伯,这个你要问陛下啊……”

    问孙钊有什么用?这个念做陛下写作太子的皇帝还不是得问老而不死的太上皇?

    孙瑾为什么一直捂着大吴已经被别国奸细噬咬得到处孔洞,不让人知道?

    因为他觉得丢脸。

    因为他知道要堵上所有孔洞的代价,是皇室彻底失去颜面。

    因为他虽然把重兵放在并州,却只让并州守,不去攻,就是故布疑兵,心底已经放弃并州,想跟两国打个换地战:把鸡肋并州丢给桓楚吃,自己吃南晋的扬州!

    萦芯和代簦都还看不穿孙瑾的本意,可都明白孙瑾不会大动并州乱其他四州的心。

    想明白这点,代簦面色灰败,踉踉跄跄的往外走,连礼都不知道行了。

    顾毗与他的心灰意冷不同,腹内还有许多纯忠油煎似的灼烧着没吃晚饭的胃。

    站起身,顾毗恭谨一礼,要跟着代簦走。

    萦芯见他面色不好,叫住了他,让阿牧送代簦回家,留顾毗在家吃晚饭。

    知道他神思不属,萦芯也没叫阿石兄妹作陪,只是送全德出门。

    “今日的事,师兄也跟师父说清楚吧。”怕全德以为都是机密多思多想,送到大门后,萦芯站在门槛里面嘱咐了全德一句。

    全德看着星月不见的夜空,觉得压抑,“怎么这么黑……”

    门里门外,车前车后都有灯笼照亮方寸之间,萦芯知道他可能是第二次直面朝堂的泥泞,觉得难以接受,冷硬的道:“该下雨了。”

    惨惨吸一口带着水汽的冷风,全德瞬间明白当初他阿耶为什么劝他不要走仕途,原来他的资质和心性是真的不够啊……

    目送牛车??走远,萦芯踩着阿蜜手中灯笼照出的路,往自己想去的目的地走去。

    晚上果然一阵秋雨,打落广固泰半青绿。

    顾毗以为自己会失眠,可实际上,在嫂嫂的家中,他就着雨声一觉黑甜到天亮。

    早饭是羊肉粉丝汤和鸭油烧饼,芫荽的清甜、羊肉的鲜美以及烧饼的香脆,给了顾毗走出家门面对艰难险阻的勇气和能量。待他出门时,一郎递上一个食盒,里面是几个烧饼、枣糕和一碟稠稠的、可以泡热水当饮子的奶酱。

    萦芯送顾毗出门,长辈似的嘱咐他:“惜身也是忠和孝。”

    顾毗想起去年嫂嫂也是这样劝他,感激的一点头,上了牛车。

    乐安侯府外,已经停了许多骡马车,顾毗看着车上的棺椁,知道这是世子要去接侯爷的尸身回来。

    另有太常的博士跑前跑后,核对丧仪是否齐全。

    侯府内丧棚已经搭好,只是里面空无一物,顾毗看代簦还穿着昨天的衣袍和麻衣,就知道他一晚休息,劝道:“惜身也是忠和孝。”

    代簦无神的两眼转视顾毗:“陛下召东莱侯觐见。”

    瞬间,顾毗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太上皇要把察事司交给东莱侯。按照大吴的官场潜规则,代簦很快要失去在察事司的权位,恐怕再也抓不到给孙放报仇的权柄了!

    顾毗年轻,瞬间觉得早上吃的八个烧饼太噎得慌了!陛下!不,是太上皇怎能如此无情!

    两人对视着,还是代簦痛极失言,冷嘲热讽道:“顾侯气什么?顾氏不是早就品过一番了么?”

    叫他这话一激,顾毗甩袖就想走,可许多来送行的宗室和邻居都来了,他也不好此时给世子添堵,便一直送一行人出了城。

    回转时,顾毗有些迷茫要去哪,最后还是回了乐安侯府,继续办公。无论是为国还是为了亲手给父兄报仇的微小可能,他都不想离开察事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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