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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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4 章第八十四章</p>汴京之内 , 大乾皇宫之中 , 已处处都是天宁节和中秋节前热闸的光景 。 张灯统彩 , 欢门林立 。</p>
可是一贯热闹的汴京城 , 此时却肃静得如同鬼城一般 , 没有人随意在外走动 , 所有百姓都躲藏在门后面 , 而禁军 、 皇城司 、 甚至是军巡使 , 都在四处捉拿李党余孽 。</p>
上满是鸣呼品嚎 , 有的人抗拒抓捕 , 被当场射杀 。</p>
顾思鹤坐在马车上 , 一路经行过这些人 , 他已经听说了李廷秀的事 , 他在主持天宁节祭祀时 , 被李继当场宣读圣旨 , 说他有里通外敌之嫌 , 立刻要抓捕下台狱 , 李廷秀 :</p>
能接受 , 抗拒抓捕 , 被禁军之人打断了双腿 。 尔后李家党羽 , 皆数遮了灭顶之灾 。</p>
但这些都不是顾思鹤关心之事 ,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 。</p>
顾家所住的南讲堂巷子毕竟离皇客极近 , 很快就到了宣德楼前 。</p>
宣德楼前挂上了巨大的琉璃彩灯 , 描金红绕纱客灯 , 结上了红绸 , 只是宣德楼门口禁军林立 , 绝不轻易允许官员出入 。 但是看到了顾家的马车 , 禁军却打开了右拔门放行</p>
进了右拔门 , 一路守卫森严 , 禁卫如林 , 再过过北廊与横门 , 顾思鹤下了马车 ,</p>
只见姑姑的贴身女官正在等他 , 屈身道 : “ 世子爷请随我来 。“</p>
女官在前面引路 , 顾思鹤踏上福宁殿的须弥座 , 这座平日他熟悉无比的殿宇 ,</p>
此时却显得十分陌生 , 大概是以前总是宫人篪拥 , 但现在整个福宁殿空荡荡的 , 那些伺候的人都不知去了何处 。</p>
外面细雨罩罩 , 福宁殿里面层层璋璋的宝相纹潞绸帷幕低垂 , 黑漆金砖的地板上倒映着烟火 。 他看到身着绯红色大袖 , 青色霞带 , 面容妍丽的姑姑 , 此刻并未槌发 , 而是随意将一头极长的秀发拔泻在身后 , 正斜斜地跪坐在香案面前点香 。</p>
大殿中早已屏退左右 , 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姑姑一个人 。 姑姑纤细的手指掏了一根香 , 指甲上丹蔻红艳 , 凑到香案的蜡烛上将香点燃了 , 细细的线香上顿时燃起幽微的蓝色火苗 , 姑姑又将之轻轻吹灭了 , 插到了一只三足的镂雕麒麟纹香炉上 , 那线香便腾起了蓝色的细烟 , 四下散开来 。</p>
顾含真这才回过头来 , 对顾思鹤笑道 :“ 阿鹤 , 你来了 , 快过来坐吧 ! “</p>
她轻轻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蒲团 。</p>
姑姑从未这样随意过 !</p>
顾思鹤心中更紧 , 方才路上所有的担忧都化作了实质 。 他三两步上前 , 路在姑姑面前 , 喊道 : “ 姑姑一一 “</p>
顾含真却含笑道 :“ 阿鹤平日里都是肆意随性的 , 怎的今日如此慌张 。 “ 她伸 4</p>
手 , 细细地理着顾思鹤因为仓促梳洗 , 并未完全归置好的一丝发 ,“ 姑姑已经听说了 ,</p>
阿鹤很是厉害 , 不仅救下了父亲和祖父 , 还庇护了顾家平安 , 姑姑听到这些便能放心许多了 。“</p>
她的手指十分的柔和 , 可是顾思鹤却手发抖起来 。</p>
以前无论他犯了什么错 , 或是与父亲发生了冲窍 , 只要到了顾含真这里来 , 姑姑总是宽慰他的 , 总是给他留下余地 。 姑姑若是不在这里了 , 他能去找谁 …... 他能去拖谁 ?</p>
不 , 他不能这般想 , 那些事姑姑定是没有做过的 , 他必要替姑姑查证清楚 ! 他已经保住了父亲和爷爷 , 不可能保不住姑姑 !</p>
顾思鹤立刻问道 :“ 姑姑 , 您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 圣旨为什么说您谋害皇嗣 , 我害嫔妃 , 您告诉我 , 我定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 再去求君上收回成命 1 “</p>
顾含真看着侄儿清俊的面容上焦急的神情 , 她却仍然带着微微的笑意 。</p>
她想着 , 以前她总是说阿鹤高高在上 , 不知体会旁人的情绪 , 可是如今的她看到了阿鹤因为她 , 露出了这般焦急的模样 。 阿鹤是如此情感充沛之人啊 , 只是寻常的人不懂他罢了 。</p>
她一直想替他补缺他缺失的那部分 , 她一直在努力地去做 , 可是到了今天 , 她觉得自己做到了 。 但是她快要死啦 , 她反倒是惹了阿鹤伤心了 。</p>
顾含真鼻尖一酸 , 红了眼眶 , 心脏骤然疼痛 。</p>
可是许多事 , 她必须要告诉顾思鹤知道 , 她知道家中出了大事 , 顾思远死了 ,</p>
父亲和哥哥都已经顶不住了 , 顾家的未来 , 全部落在了顾思鹤身上 。 而且日后 , 她也不能陪着他了 。</p>
顾含真深吸了一口气 , 她轻轻地道 :“ 阿鹤 , 你听我说 , 不必要你替我洗清罪名 , 等我死后 , 你也不要怪任何人 </p>
。 姑姑叫你过来 , 就是想告诉你一一我的确曾经谋害皇嗣 ! “</p>
顾思鹤震惊地看向顾含真 !</p>
顾含真却道 :“ 你不必说话 , 听姑姑说便是了 。“</p>
她看着幽幽升起的蓝色烟雾 , 陷入了回忆之中 :“...... 当年 , 李淑妃与我同时入宫 , 我与她平起平坐 。 太妃娘娘带着我和李淑妃料理宫中事宥 。 后来 , 太妃娘娘想要在我二人中选一人为后 , 李淑妃在太妃面前表现极好 , 甚得太妃宠爱 , 太妃便在君上面前说她更属意李淑妃 。 我心想如此下去 , 难不成要让李淑妃为后 , 抢了我的仪智一</p>
顾含真放在桌案上 , 纤长的手根根握紧 , 丹蔻红得像血一般 , 端庄的面容上竟露出薄艳的残忍 。</p>
顾思鹤看着姑姑 , 突然想起顾思远临死前冷笑着说的话 :“ 你以为顾含真在后宫的阴谋算计 , 会比我少吗 3“</p>
顾含真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 “ 更何况那是唯一一个从潜邸带来的皇嗣 , 蚀不过八岁 , 日后对我也是威胁 , 我看着十分不舒服 。 所以我买通了侍从 , 在皇子的汤碗中下了毒一一我将之嫁祸给了李淑妃 。 只是李家也并没有坐以待毙 , 他们费尽力气洗清了李淑妃的嫌疑 , 可趁着这个时机 , 我成了贵妃 , 她李淑妃永远别想越过我去 , 李家也永远别想越过顾家去 ! “</p>
顾含真诉说时眼神变深 , 指甲都拾进了肉里 。</p>
顾思鹤面上不显 , 其实心中也已是惊涛骇浪 , 这件事他记得 ! 那时候还闸得极大 , 毕竟是君上唯一一个孩子 , 平日里众人甚至君上 , 都对这位唯一的皇嗣甚是爱怜 , 太上皇更是看重至极 , 甚至接到自己身边亲自教养 , 说他有君上年少时的天资 ,</p>
日后要继承大统 。</p>
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皇嗣 , 突然暴毙在宫中 , 是引发了轩然大波的 。 后来传出许是李淑妃下手 , 君上还曾下令彻查 , 但查来查去 , 一直未曾找到真正的凶手 。 可是就在这个空挡 , 顾家顺利让姑姑成了贵妃 。</p>
原来这位皇嗣 …... 竟然当真是姑姑杀的 !</p>
顾思鹤此时已不能露出丝毫的惊讶来 , 哪怕过往人生的种种认知已被推翻 , 他此刻也不能露出什么神情来 。 他知道姑姑做这件事 , 一半是为她自己 , 一半却是为了顾家 。</p>
顾思鹤终于开口了 , 哪怕他可能已经预料到了 , 但是他还是要问 。 他听到自己声音 : “ 一一既当初无人查到任何端倪 。 现在 , 君上又是怎么查出来的 7“</p>
顾含真听到顾思鹤这般问 , 她却突然有些诡异地笑了 。</p>
她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寝殿之内 , 顾思鹤竟听出了几分凄然来 。</p>
顾含真道 :“ 是啊 , 我也是这般想的 , 我自认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 君上又是怎么知道的 ! “ 她声音嘶哑地道 ,“ 后来我才知道 , 原来君上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 甚至在我给皇嗣下毒的时候一一他就已经知道了 。 可是他当时什么也没管 , 甚至放任我下毒 !</p>
因为他本来就不想要那个皇嗣 , 那皇嗣并非他亲生 , 不知为何 , 他从没有亲生的孩子 , 那孩子是他还是太子之时 , 太上皇选了已故齐王的幼子来过继与他 , 他早就想要除去另立了 , 所以他才放任我下手一一我动手了 , 他还可以除去顾家 , 太上皇 , 甚至</p>
天下人都决无话可说 !1“</p>
顾思鹤听到这里 , 想起那个众人口中传说的 , 英明神武的君上 , 愚到顾家和李家之事 , 甚至李淑妃也因为李家通敌之事下了狱 。</p>
一一帝王心机之深沉 , 计谋之远虑 , 实在是超出旁人的想象 。</p>
他为姑姑感到剧烈的疼痛 , 更为这背后的每个人感到心惊 。</p>
他顿了许久 , 咬着牙问道 :“ 那皇嗣纵非他亲生 , 却也是他亲侄儿 。 而姑姑您更是他的贵妃 , 年少便倾慕于他 , 他竟 …... 如此狠心 7“</p>
顾含真看向他 , 殿中燃烧的烛火煌煌照着她的侧脸 , 她笑着轻缓地道 :“ 鹤儿 ,</p>
既入了宫 , 还有什么倾慕与否的 , 我所做之事的确是为了争权夺利 , 就连我的倾慕 ,</p>
何尝也不是倾慕于权势本身 。 可是我若不争 , 李淑妃也会去争 , 我决不能看到她坐上后位 , 看到李家越过顾家 。 除了我害皇嗣 , 我与李淑妃 , 都做了许多谋夺权势 , 联络朝臣之事 。 何况一一 “</p>
顾含真轻轻地一顿 , 脸上仍然带着笑 : “ 君上本就是如此冷酿无情之人啊 , 为了他的目标一一他就是可以如此无情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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