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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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散从容,收尾时略加着力,渗透纸背,势若惊龙之态,亦有熠熠之姿。纵程妩历经两世,也鲜少逢见能与之相争的好字。倘若真要寻,怕也只有上辈子坐上首辅之位的陆昭远的书法,或能与其一较高下。
程妩在习字方面吃过不少苦头,族学时,先生曾评:娟秀有之,气势不足。故她在这方面格外上心,还曾起过借陆昭远字帖临摹的想法。
只陆昭远并不允她踏入书房,唯一一次,程妩得知他胃疾犯了,还要批注公文,遂冒着风雪熬了盂梨汤送去,哪知她还未触到门樘,就被陆昭远手下的小厮拦下,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沾到。那次过后,程妩恐他不喜,故歇了临摹的心思。
许是忆起尘封的旧事,程妩虽看似锁着眼前这幅字,却渐渐把它跟陆昭远的书法重叠在一起,愈发觉得两者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
“姑娘,这幅字画三钱两分,你要吗?”男人见她一直盯着墙角的字画,顺口提了嘴。
“请问这幅字是你提的吗?”程妩有些不确定地问,但如若不是,她想不出整日碎屑齐飞,烟火缭绕的集铁铺为何会挂这样一幅字画,实属违和。
谁知听罢她的话,那铺主反倒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姑娘说笑了,我就一粗人,哪里懂这些。”说着,他转身把字画取了下来,递给程妩,“前几日,有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寻来我店里,想托我帮他低价出手,届时分我五成,我也看不出什么好坏,就瞧着上头的字顺眼,便同意了。”
程妩了然,接过字画细细端详了半晌,这才让霁蓝收起来。她惯来欣赏能写得一笔好字的人,加之从铺主话里,程妩听出卖字画的书生或许拮据,不然也不会寻到集铁店来,还匀出本就微薄的利润。
就当是做了件好事吧,程妩想。
霁蓝利落的把字画卷好,旋即语含好奇问:“姑娘,你买这些铁质工具是要做何物?”
“咱们院中不是有块还未除草的空地,我想着趁现下得空,做架秋千。”程妩自那次醒来就开始盘算着这事,虽眼下她还处在程府,吃穿不愁,但季氏断不会支给她超出规定数额的月银,然,她想做的事,却少不得银钱疏通,故她打算重拾建造技艺,攒些底子,再则,她自幼身体孱弱,三天两头的病着,遂寻摸着在院中制些能锻炼身体的器具,加强体魄,也好跟程府众人耗下去,不至于大仇未报,自己反倒精衰力竭。
“姑娘还会做秋千?怎么从未听姑娘提过?”霁蓝眼眸一亮,有些雀跃。
程妩被她感染,在重叠的素白轻纱下莞尔。
两人从集铁铺出来,正打算折返回去,岂料这时一未坐人的高头大马疾驰而来,踏起无数尘泥,见着路人也不避让,似有不管不顾的架势。
程妩眼瞧着它朝这边奔来,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掀翻的货架砸中,刹那,天旋地转,?倒在地。
“姑娘,你没事吧?”霁蓝顾不得手上拎着的东西,旋即蹲伏着使力把沉重的货架挪开。
程妩被尘土呛得连连咳嗽,又小心避开碎了一地的瓷片,好在她带着帷帽,不至于被碎片伤了脸颊。
她由着霁蓝搀扶起身,转眼瞥见还有一位着棉布裳的姑娘同她一道,也被货架击倒,复又俯下身,探出手想拉她一把。
“你还好吗?”
程妩拢了拢歪斜的帷帽,柔声问。
语落,卧伏在地,背朝向她的女子肩膀抖动着,缓缓从地上撑起上半身,回首,向她伸出一只被碎片割破而溢着血珠的手。
程妩也因此,几乎是立即,便贯过半透明的羽纱,直直地撞向了陆闵幼那张熟悉的脸庞。
她还未及思考,下意识的便想缩回展出的手臂,未料,掌心忽而传来黏腻的温热,昂首就见陆闵幼使力并紧她的指头,借力从地上攀了上来。
程妩晃了下被日光扎到的眼眸,旋即僵硬攥起被陆闵幼触过的那只手,与此同时,腹部也如被强行灌下烈酒般止不住的汹涌叫嚣。
她记得陆家老宅在金陵脚下一偏僻小镇,可眼下怎会在此处碰见陆闵幼?
“长没长眼睛啊,大白天的戴个帷帽,遮遮掩掩见不得人吗?”陆闵幼拍干净身上沾染的灰尘,继而扫向两个早已被挤扁,损坏的礼盒,冷嘲热讽。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到底谁没长眼,明明是前头有匹疯马闯了过来,把你跟我家姑娘都撞倒在地,我家姑娘好心拉你,你不但不领情还倒打一耙。”霁蓝气不打一处来,对峙间连带着额角的发丝都在往上翘。
“我没看见什么疯马,我只知道我在路上走得好好的,被她突然一推,就摔倒在了地上,不仅手被刮出了血口,连刚买的贵重物品也被毁了去。”说罢,她凑近程妩,把那道伤处亮出来。
程妩蹙眉避开,即使现下有着帷帽的隔挡,也盖不住她对陆闵幼的浓重嫌恶。前世,任她掏心挖肺的对待这个唯一的小姑子,替陆闵幼铺出一条锦绣大道,可换来的确是什么呢?
如今,面对陆闵幼,只会无时无刻的提醒着她,上辈子所做的蠢事。
“我们走。”程妩半个字都不愿舍给她,只裹挟着寒气吩咐。
谁知陆闵幼却霍然冲过来,横在两人面前,“想走,先赔钱再说。”
霁蓝气结,不由撸起袖管,程妩却伸手挡下,眼帘微垂,轻睨着她,嗓音是克制后的平静,“孰是孰非,岂能凭你一言,不若我们这就去官府报备,让大人审判如何?”
陆闵幼一听报官,气势降下几分,却犹不肯示弱,“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程妩心下不耐,眉眼染上怒意,正打算让霁蓝把她拎开之时,一抹玉?色衣摆闯入眸中,同时携来一股清浅的墨汁香。
空气暂短的流速后,那人开口,送出一道流水击石般,温润有力的句子。
那人的声息每每坠下,都好似砸在程妩的心尖,她不受控制地?睁,认出这道声音的主人,正是她前世的丈夫,陆昭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