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9.冬日北方小酒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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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开荤要更好一些,但终究还是这一刻,他感受到了煎炸烹炒的魅力,这鱼肉细嫩且不说,虽然是河鱼但却没一点土腥味,因为用了荤油去调和,还有香料的味道,豆瓣酱把鲤鱼的泥味儿完全掩盖过去了,凸显出了鱼肉的肥嫩细腻,更为惊喜的是,里头浮浮沉沉还有蜂窝状的微黄块状物??周老七夹了一块吃,眉头先是蹙紧,又松开了,“这是豆腐?”

    “冻豆腐!”艾黑子说,他话里有些钦佩的味道,“这几年兴起的,你们汉人就是会吃会喝。建州人本来连吃豆腐都少,更不说什么冻豆腐了,这才几年,他们还嚷嚷着要在建新造个豆腐坊呢,我说豆腐我倒也挺爱吃的,尤其是这冻豆腐,放在酸菜锅子里,烩个五花肉、大骨头什么的,再加点血肠,那滋味真是没得说,可也不看通古斯哪有人种大豆呢……大米都还没种明白呢,种什么大豆,现在人都在开矿,除了矿便宜,别的什么都贵??”

    他们已经喝上了,因此艾黑子的话要比平时多,而且也不避讳地谈起了‘你们汉人’,若是平时,他是竭力避免这种用语的。勇毅图鲁面前已经放了两个空壶,艾黑子也喝了一壶??装酒的马口铁酒壶很扁,在热水盆里泡着,要去喝得现交钱,五文钱一壶,一个大汉坐在屋角看着,他自己滴酒不沾,时不时张望着屋内的情况,满屋子人都在吃鱼喝酒,有些人拿小酒壶,放在嘴边,滋地抿一口,再吃一大口鱼,有些则是喝酒为主,面前堆了五六个空壶,却还是面不改色,喝完了就又去拿钱买酒,自然熟练,就像是喝水一样,一三十块钱眨眼间就撒出去了。

    周老七倒不是没见过挥金如土的场面,但说实话还真的很少看到人这样喝酒,因为叙州至少官面上是禁酒的,这是和买地学的,而且,南人喜欢吃米酒、黄酒,甜滋滋的,吃起来口感也很柔和,北边的烈酒,说实话他不敢领教,喝一口能呛半天,虽然今天的确是受了冻,但似乎也还没养成喝酒御寒的习惯,吃了一大碗鱼,就要了饼子来蘸汤吃,上菜的厨娘扫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似的,“南边人?”

    她的语气柔和下来了,“我老家也是两湖道的??”

    周老七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动跑来北面的南人??或者,这老板娘也不是自愿来的,而是在矿山服完刑,改造好了的?他也不敢乱问,和厨娘聊了两句,厨房里一声吆喝,她又忙着回去了,只是扔给周老七一句话,“今日有人赶猪进城了,明天该有莲藕排骨汤,想喝就来!”

    莲藕汤,看来这是北湖人了,周老七的眉头挑起来了:这都是下大雪的时候了,怎么还有莲藕吃?原来辽东也产藕?不然,这道汤该有多金贵呢?

    虽然在老家不吃这道菜,但因为是南方的菜色,这会儿他也不禁期待起来了,更盼着雪别停得太快??不过,既然雪已经下大了,那恐怕他们是要在开原等一等,看看要不要换爬犁子再往前走,或者就在开原过冬了。好在驿站是不要钱的,也管吃喝,否则周老七带的钱,没到虾夷地就都要花完了。别的不说,真要这样喝酒,一天能喝出多少钱去!一般的富户恐怕都抵挡不住。

    “你们建新还好,土地肥沃,开了矿就有了暖,有了暖就可以过冬,哪怕只是一季的收成,也饿不死人,卫拉特那地儿是真的贫瘠,什么都种不出来,放羊都放不多,这几年天候不好,草场的收成也没个准……”

    喝了酒之后,两个小台吉的话也变多了,几人就着一个冻豆腐扯起了闲篇,各自抱怨各自居住地带的艰苦,却偏偏好像都没想到最简单的解决方案:让卫拉特活不下去的牧民到建新来种田开矿。周老七听着都着急,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没想到,还是有别的顾虑,这个他没去过地头也不好说,但反正在买地这里,见证过太多大迁徙了,周老七觉得解决方案是很简单的:

    就迁徙,然后找人教他们种田呗。种田虽然辛苦,但放牧难道就不辛苦了?要说扛着不学,那不存在的,就算头一两季,学得慢,收成不好,那不还有衙门吗?拨点粮食,让他们饿肚子又不至于饿死,下一季不就知道该发奋去学了?拿食物吊着还更好扫盲呢!

    这样的事情,他在叙州都干得很熟悉的,在周老七看来这应该是人人都熟练掌握,不值一提的施政手腕。因此他完全不能理解艾黑子和勇毅图鲁、吉祥天的愁闷,但基于为人处世要稳重的想法,又憋着不能说出口,再加上屋内空气污浊,吃得又太快了,还很有点胸闷,凑到窗户边上,吸了两大口凉气,这才缓了过来,但也恹恹的不想讲话,靠在水泥墙上瞅着屋内众生相,眼皮儿发沉,差点就要打起瞌睡来了。直到屋内忽然起了一阵骚乱,他这才猛然惊醒,“这是怎么了!”

    这会儿还哪有人顾得上搭理他啊?大家都爬到炕边嚷嚷了起来,“拿住他!”

    “按住喽!撒什么酒疯!没钱还想喝酒?!”

    “有钱,我有钱!”地上还有人声嘶力竭地用生涩的汉语喊着,“有钱,不卖给我!”

    “本就不该卖!”

    地上已经是稀里哗啦乱成了一团:热水大铜盆砸在地上,溅了一地,里头为数不多的酒壶凌乱地堆叠着,个别已经漏了,屋内因此多了一股浓烈的酒气,惹得不少酒鬼直咽口水,看场子的大汉,一手反剪了一个酒客,把他压跪在地上,啐道,“有钱也不卖给你,老子也是走眼了,还当你是海量,这眼神都发直了还要喝!一会你还能找着回家路?冻不死你!明儿太阳出来你人都硬了!”

    “我??我有钱!有钱!”

    原来这里虽然不比南面,允许卖酒,还允许卖高度酒,但也有相应的规矩,不许酒客多喝了,周老七也不禁暗自点头,心道这才是买地的风格,却不想,那被压制的酒客却仿佛根本听不进去大汉的斥责,在地上挣扎了一会,虎吼一声,居然硬扛着大汉的体重,硬是站起身来,反而把大汉甩到了身下,一转身嘶吼着也挥起了拳头,“我有钱??为什么??不卖给我!”

    “好……好大的力气!好凶蛮的性子!这人瞧着精瘦啊!”

    虽然是旁观者,且也不是没见过打架,但瞧着这股架势,周老七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在满屋子兴奋叫嚷的大汉中,他倒成了异类,有些忌惮地想道,“好凶的罗刹蛮子……他们倒比建州人更蛮,也更番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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