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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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珠下意识去捡,陆令姜却先行弯腰捡在手。这坠子乃许信翎所赠,她搁在身上一时忘记放回去。

    怀珠内敛地垂下头,屏住呼吸。

    却闻他道:“送我的?”

    怀珠怔怔。

    ……原来他前几日也逼着她重雕一个观音坠子来着,她早忘九霄云外去了。

    他迟疑:“不是么?”

    细细端详,但见坠上菩萨眉如小月,玉面生喜,右手结缘印,左持白莲花的样子。略去摔碎的那一角不提,姿态惟妙惟肖,不知要花多少心血,费多少眼力才得雕成。

    怀珠闭上眼睛:“是。”

    陆令姜微微喜熨,这观音坠仿佛真破除了他的烦恼障。彼时他不过随口和她一个玩笑,她也如此认真。

    又见玉摔坏了一个角,贻有微憾,几分怪罪自己,同时也怪罪怀珠。明明她心里还有他,却嘴硬说分开,暗地里藏着掖着礼物。

    当下心头涌起怜惜,音调柔软道:“小观音,你真是最守信的一位小观音。眼睛病成这样,还做这样细致的雕活儿?告诉我是不是在外面街上买来的,应付我?”

    怀珠轻轻抖动着浓密的睫:“我……”

    陆令姜不等她回答就啄啄她的朱唇,停一停,忍不住又啄一下,旖旎笑道:“如何有关系,你愿意给我买也是心意,我皆视若瑰宝。你的眼睛不好,不能太费眼的。”

    怀珠嗯了声,有点发虚。

    避开他的吻,“殿下喜欢就好。”

    陆令姜期待她也对他笑一笑,得到的却是她擦嘴的动作,好像自己多脏似的,多僭越,没经她同意就冒犯地吻她。

    他还没被人这般嫌弃过,尤其是她。

    心里咯噔一声,沉甸甸坠了下去。

    平常最亲密最熟悉的举动,如今做起来却分外失礼,犹如侵.犯。

    他的唇格外火烫,不自在地抿抿,尴尬和丢人弥漫在空气中。

    两人面对面静默着,各自揣有心事。

    怀珠察觉再和陆令姜共处下去,非得露馅儿不可,便推脱家中还有丧事:“夜已深了,我先回去,殿下也请回吧。”

    陆令姜右眼又一跳,明明她刚巴巴送自己坠子,难道连他几句热乎乎的夸奖之语都不听就冷冰冰地要走吗?一前一后冷热对比太过强烈,坠子都不像她真心送的。他说什么话,她似根本不在乎。

    可她以前做了什么丁点得意事,都会缠着他手臂,两只眼睛熠熠瞧着他,又撒娇又浪,非得磨他和她厮磨一般才罢休。

    陆令姜那点子欣喜烟消云散,酸涨感盈满整个胸腔,强撑着笑:“你??”

    但见她神色冰冷漠然,一副诸事不萦于怀的样子,不用说话就生生把他拒了。

    他唇角的笑容渐渐也凝固了,今夜他注定不能和她共寝的,多蹉跎也无用,依言点头:“好吧。”

    怀珠敛一敛衽行礼。

    陆令姜似有所失,总觉得缺了大块东西,想抱一抱她再和她分开。可两人之间的距离远得还能再站下三四个人,空荡荡地吹着凉凉的秋风。

    他垂垂眼,刚伸的手又不动声色地缩回。

    两人一个走,一个停驻在原地。

    一个再不回头,一个却流连忘返。

    短短的走廊,怀珠的后背被陆令姜盯,往前走的脚步沉重,无比漫长。

    她能感知到这种目光,也知道陆令姜意犹未尽。从前她鲜少有这般奢侈地独享他注视的时刻,现在她只如芒在背。

    夜雨悲意地下着,万籁俱寂,无声诉说某些遗憾,犹记得当年。

    新婚之夜,他温柔地解开她绳子,抚摸她头顶的疤:“谁把你绑成这样?”

    喝醉那晚,他搂住她:“玩玩吗?”

    画面一转,出征前,他笑:“好。我回来就带你去看一场小玉堂春的戏。”

    白绫送来时,“这就是太子的意思。”

    原来玩玩,就真的只是玩玩。

    而现在,他又这么深情地凝视她。

    怀珠敛起眸中情绪,依旧无喜无悲,加快了脚步消失在拐角的尽头。

    ……

    陆令姜手握观音坠,她的背影消失在他视线的那一刻,空疏疏的,血撞心头。

    幻觉忽然出现了,一位白衣姑娘的脖子悬上房梁。她不停地喊他的名字,哭泣说:“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救救我。”

    幻觉很快消失了,徒留一片朦胧而孤寂的月光。周围黑夜冷雨如注,他心口忽然一阵锥刺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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