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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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这是历兰筝的父母。是他母亲转世之后的,生身父母。
施未第一次发觉,天意是何等奇妙又荒诞的事情。
但他没有再深思,而是跪了下来啊,朝着壁龛磕了几个头。他沉默着,按住豆豆的小脑袋:“豆儿,也给你爷爷奶奶磕两个。”
小狗没有乱叫,被按着,额头点地。
施未笑笑,站起身,拍拍膝盖和裤腿,掸去灰尘,原路返回。
话分两头。
那日分别后,曹若愚便驾车,载着历兰筝、老先生和文恪一路紧赶慢赶,抵达了某个山谷。
那山谷两侧皆是斧劈刀削般的悬崖,直插云霄,只有南北一道狭窄的出入口,所有的房屋都依山而建,吊脚楼下便是潺潺而过的山间清溪。那水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供养这散居的十几户人家刚刚好。
只是这山路确实不好走,崎岖蜿蜒,他们的马车无法进入,曹若愚只能就近寻了个镇子,将那马车寄放在某个人家。为此,他的盘缠少了不少。历兰筝则是先带着老先生与文恪进了山谷。等他追上时,已是日暮时分。
曹若愚远远地看见一抹青色的影子站在挺拔的青松之下,金色余晖恰好落在这如盖青伞之上,光华流转,朦胧梦幻,衬得这晚风也缱绻温情起来。
曹若愚额前几缕碎发被拂开,那张剑眉星目的脸还留有几分年少时的青涩,那些江湖气概、侠肝义胆还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很深刻的痕迹。说少年意气好像太过单薄,说成熟稳重又太抬举,曹若愚总是这样,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装傻的时候又不傻。
文恪实在拿他没办法。
比如说现在,曹若愚又朝他扑过来,笑得灿烂:“文长老,你来接我啊?”
“是啊,怕你这个笨蛋找不到。”文恪莞尔,他实在想象不出,再过个十年二十年,曹若愚该是何种模样。
“文长老,你真好。”年轻人伸手就抱住了他,自然又亲昵,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文恪整张脸都被迫埋在他肩头,无奈道:“曹若愚,我怎么觉得你又长高了?”
“我这两年确实长得也比较快。”曹若愚说着,忽然摸了下文恪的头顶,对方明显一僵,嗔怪道:“你干嘛?”
曹若愚笑笑,一脸新奇:“我记得我们初次见面,你和我差不多高啊,现在居然比我矮了大半个头,你是不是没怎么长啊,文长老?”
“你说呢?”文恪莫名来气,一把推开他,曹若愚不明所以:“怎么了嘛?”
文恪更是生气,但更多的,还是一种羞赧。
他已过了而立之年,虽说修仙之人不易老去,但这身高也不可能再长。
曹若愚才十九岁。他们第一次见面,这人刚刚十七岁。
文恪不知为何,心头发闷,发酸,发苦。他道:“我都三十二岁了,你也一口一个文长老,懂不懂尊老爱幼?居然敢嘲笑我长不高?”
曹若愚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文长老你看着哪像三十二岁的人呀,比我都小。”
文恪不答话,清了清嗓子:“走吧,别让历姑娘等急了。”
“好。”曹若愚自然而然地扶住他的胳膊,文恪却抽开了手:“我自己能走。”
“那不行,摔着怎么办?”曹若愚仍紧紧地抓着他,“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背你走。”
“我不需要你背。”文恪有点拧巴,像是在和人置气,曹若愚愣了愣,脑海里灵光一闪:“你是不是不好意思?没事的,我大师兄还抱着我师父转圈呢,我背你走一段路,这有什么?”
文恪听他提起薛闻笛,登时板起脸:“那你师父和你大师兄什么关系?我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曹若愚又是一怔,顺嘴说道:“师徒关系啊。”
文恪狠狠剜了他一眼。
曹若愚也不懂他执拗什么,忙解释道:“就算他俩现在在一起了,那他们最开始也是师徒关系。我和你也一样的,就算你现在比我大,辈分比我高,但这不妨碍我照顾你。”
“胡说八道!”文恪转身便走,但他确实看不清前路,曹若愚生怕他摔到溪水里去,只得走在靠水那一侧,一手护着他,但又不敢碰,只能悬空圈住他。
文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是红透的耳朵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好在夜幕渐至,眼前昏暗,文恪觉着曹若愚应当没看见。
只是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又难以忽略。
文恪侧过脸看他,曹若愚正目视前方。
天黑了,他本来就有眼疾,哪怕这人近在咫尺,他也看不清对方神色。
文恪落寞不已。
他不知道,曹若愚其实看得一清二楚。
年轻人有个地方没想明白。
他素来认为文恪心静,虽说也会与他们这些小辈玩闹,但骨子里仍是沉静豁达的,不至于因为年纪或是身高的事情而与自己置气。
是为什么呢?
曹若愚偏头,又看了看文恪。对方微垂着眼帘,抿着唇,一言不发。因为看不清,他的眼神多有些呆滞死板,算不上灵动。可若是有一丝光亮照进他的眼里,那双眼睛又水盈盈的,无辜又可怜。
因着这双眼睛,曹若愚总觉得文恪很容易受欺负,哭起来一定特别让人心软。
“前面就是了。”文恪脑子很好使,走过一回的路可以完全记住,不必麻烦别人来捞他。
“哦哦。”曹若愚望着那点了灯的矮楼,假装顺其自然地将手搭在他肩上,文恪怔了怔,终是没有拒绝。
因为年纪和身高的问题,跟一个小年轻,尤其是个二不愣登的小年轻置气,实在是没面子。
文恪不说话,曹若愚就当他气消了,也高高兴兴搂住他。
文恪:“……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说得生硬,曹若愚只当没听懂:“文长老,你不会真生我气的,你之前答应过我。”
“嗯?什么时候?”
“睡你床上的时候啊。”
文恪根本记不得这回事了,曹若愚却已经行动起来,径直推开了那扇木门。
文恪有苦难言,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