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之羽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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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起步便往偏厅走去,到了偏厅坐定,赵令询却没有叫人进来。

    “事发突然,今日本是想来此剖验,没想到凶手竟提前一步。”

    施净叹气道:“是啊,昨日应当坚持剖开的。定是凶手知晓我们要剖尸,怕查出真正的死因,因此败露,这才连夜偷尸。”

    沈青黛低头沉默,她总觉得有些不对。

    凶手杀人于无形,本来可以好好隐藏,就算他们查出死因,顺藤摸瓜也需要些时日,且并不一定能揪出他。可他费尽心机盗走尸体,做得越多,暴露得就越多,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沈青黛说出自己的疑虑,赵令询沉思片刻,觉得她想的不是没有道理。

    施净想了想:“或许,尸体上有什么很明显的指向,只要我们剖尸,他就会暴露。”

    沈青黛抬起头对施净刮目相看,第一次觉得他说的这么有道理。

    赵令询点点头:“或许是这样。不过尸体已经丢失,再要寻回恐要费些时日,目前还是先梳理好杜家的关系,找到有嫌疑之人,才能事半功倍。你们看,先叫谁进来?”

    他虽是询问两人,目光却只盯着沈青黛。

    沈青黛毫不迟疑:“戴舒锦。”

    戴舒锦容貌极美,此时她一身素服,不施粉黛,更衬得容颜清丽。她眼神清冷,犹如坠入古井的梨花,整个人冷到了骨子里。

    自她进门,脸上表情自始至终都未曾变过。

    赵令询问道:“杜二公子身故前一晚,戴小姐您在何处,有未出门?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当晚我一直在自己屋内,丫头可以作证。”戴舒锦微微抬眸:“这个家后宅全由表嫂做主,表嫂规矩多,入夜之后,我可不敢随意走动。”

    她话中有话,多是表达不满之意。

    沈青黛微微蹙眉,她明明只是客居在此,却毫无寄人篱下的感觉,言语之间还颇有些傲慢。

    她到底有何依仗?难道仅仅因为她能自由出入画室,深得梦柳公子信赖?

    “你觉得杜二公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戴舒锦抬眸望向沈青黛,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迷茫,随即缓缓移开视线。

    她垂着双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重复着沈青黛的话:“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突然,她猛地抬头,灿然一笑:“他是个伪君子。”

    她方才的表情,明明有些眷恋,为何转瞬就变了模样。

    “你们一定很奇怪,我只是表小姐,为何能在这里趾高气扬,是不是?”她突然止住了笑,没有继续回答,而是转换了话题:“那是因为,他杜家前几年那些吃穿用度,靠的都是我们戴家。”

    沈青黛微怔,难道当初杜家接他们姐弟入府,名义上是救济,实际上却是占了他们财产?

    “我戴家人丁单薄,祖父膝下只有父亲同姑姑。五年前,我父母先后离世,当时幼弟年仅十岁,我也才十四。我家田产商铺全仰仗姑丈打理,一年后姑丈也因病离世。大表哥不擅经营,自家铺子都照顾不来,便把我们戴家的铺子交给二表哥打理。”

    说到此处,戴舒锦眼底泛红:“二表哥,他借着打理我家铺子的名头,频频挪用我们账上的收入,用以支撑杜家越来越大的窟窿。还有,那些年,他痴迷作画,四处游走,到处拜师,所花费的皆是我戴家费用。仅仅一年,他便把我家钱财挥霍殆尽,铺子也全关了。”

    “挥霍完戴家的家财,他便消失了。他是走得倒是无牵无挂,可他之前欠给下人们的工钱,却忘得干干净净。他们找不到二表哥,于是愤怒地冲到我家,见东西就搬,搬不动就砸。钧儿哭着去拦,可他哪里敌得过那些粗人,他们把钧儿推倒在地上,正好有人去搬一座石雕,推搡之间,石雕坠落,正砸在钧儿腿上……”

    戴舒锦闭上眼,有泪从她眼中流出。

    一个十来岁孩子,被石块生生砸在腿上,沈青黛一个外人听着都心疼不已,更何况是和他相依为命的亲姐姐。

    戴舒锦低头擦干眼泪:“大表哥那段时间也不在京城,我们姐弟无以为继,就靠着一点钱财过活,苦苦支撑了三个月,再也撑不下去。那年冬天,格外冷,钧儿生了冻疮,浑身都是脓包。我心疼不已,只能出去靠着给人浆洗衣物,来换些厚衣御寒。”

    她伸出双手:“就是这双手,在刺骨的寒水里,泡了一日又一日,才勉强度过了冬日。冬日终究是过去了,可我的手也废了。”

    沈青黛情不自禁地望向她的手,与她娇美的容颜相比,那双手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年关将近,大表哥终于回京。他听下人说我们曾去过,于是便过去寻了我们。之后,我和钧儿便被接到了杜宅。”

    戴舒锦没必要说谎,她是第一个被叫来的人,若她说谎,很容易就被拆穿。

    沈青黛一时千头万绪,若她说的都是实话,那梦柳公子……

    赵令询突然问道:“那你不恨他吗?”

    戴舒锦眼底发狠:“恨,我恨不得他死。”

    说完,她垂下眸子,幽幽道:“可是,他不能死,他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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