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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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白日里因为暑气躲起来的昆虫在草丛里露头了,喳喳乱叫,有些鸟儿就精神抖擞。正在那探头探脑看着帝姬写请神符的种十五郎就呆住了。
“我以为帝姬想给他们写写符……”
“符箓是消灾解难之用,”她说,“天底下没有能当戈矛铠甲的符。”
少年就沉默了,过一会儿点点头,“帝姬说得不错,若是缺弓箭,军中有些旧弓,其实也不是很坏……”
“你们制弓的师傅倒是很好。”她微笑着称赞一句。
少年脸色立刻就变了。
“俺们种家的儿郎要是文不成武不就,出门给人做活,换一口饭吃也没什么,”种十五郎说,“但工匠,工匠不能给。”
她停了笔,瞪他一眼。
“那我的灵应军又当如何?”
这问题在种十五郎这似乎不算个问题,或许在任何一个西军将领处,都不应当算个问题。
因为这场战争,下场战争,以及他们想象中之后的无数场,任何一场战争,决定战争走向的都不应当是一群道士,而应当是身负朝廷重望的禁军,比如说,义胜军。
大宋想的很美,他们从原属辽国的燕云一带选了不少汉人士兵,组成了一支新军队“义胜军”,这其中甚至有些是从原本
归降了大宋的郭药师处“挖”来的,因此同这个反复横跳的辽人降将有了些龃龉。
但没有关系,朝廷从上到下都很自信地认为,只要有这支知己知彼的义胜军在,就能铸成一条血肉城墙。
神武城下,西夏人轮番攻城数日,见到援军渐渐聚拢,便谨慎地向后退却三十里。没留下几具党项人的尸体,倒留下许多余烬未消的断壁残垣,以及在土墙下哀哀哭泣的百姓。
宋军的军营在城下连成一片,士兵穿梭其中,现在他们能在附近的河流里打到水,不仅能喝个饱足,也能擦洗一下酸臭的身体,并且找点乐子。
比如说他们好歹是在既定时间到达了城下,得赏吧?他们途中还击退了敌人,也得赏吧?
拿了钱在手里,立刻就要花出去,营中有营中的花法,营外有营外的花法。
营中的花法就很简单,他们赌,拿了个骰子就能赌,一赌就是十几个二十几个人,大半天里就能将这次卖命钱输个精光。
营外的花法也不复杂,他们去打酒买肉,什么劣酒臭肉都能快速地吃下去,抹一抹油汪汪的嘴之后,又开始在附近寻觅妇人。
有人想花钱在城中找,但神武城是个清冷荒凉的城池,没有那许多乐意做皮肉生意的妇人,于是这些兵士又晃悠着在城外寻觅。
比如说那些家园被烧毁,父兄被杀死的妇人,也许她还有年迈的婆母,或是一双年幼的儿女要养育,也许她们在绝望之下,为了给亲人一口棺材,不叫尸骨被野狗叼了去,为了那几个铜钱,什么都愿意做。
他们这样想想,有人就乐滋滋地在城外那些断壁残垣里寻寻觅觅。
然后他们就看了一场很稀奇的西洋景。
灵应军已经先到了这里。
他们的身份很微妙,虽说是被小军官抓壮丁抓过来的,可毕竟也是官家亲封,白鹿灵应宫下的军队,里面的士兵虽然没有度牒,但随便一个押官往上,都是有度牒的神霄派道士。
这一百个小道士里甚至还有个李彦手下的内官!他还活下来了!
那各路指挥使就一点也不想招惹他们了,不仅不给他们安排任务,还待他们极客气,力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让这群道士和阉人使坏。
灵应军没什么事做,但毕竟西夏军就在附近,也不能立刻就离开,就溜达到附近这些被毁的村庄里,干起了他们的本职工作之一:办白事。
虽然是西洋景,但仔细想想很对劲,哪个道士不会办白事啊!
他们挖了个大坑,给死去的村民抬进去,又在坑边上金钟玉磬地敲敲打打,吹吹弹弹了一段。
吹得有点走调,节奏也不太整齐,但村民们谁也不挑他们的,都跪在坑边听。
“母亲!母亲若是平平安安地去了那边,”有人忽然就喊起来,“给女儿托一个梦呀!”
那妇人喊一句,磕一个头,有人就跟着她磕。
那些过来找乐子的士兵就揉了揉眼睛,有人悄悄地回去了,有人留在那,等灵应军做完了法事,在那往里填土时,凑过来就拉拉衣角。
“寻你们做一场法事,多少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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