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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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令枝讪讪:“不然,我再自罚五张大字……十张!不能再多了,再多我也写不完了!”

    沈砚不语。

    宋令枝吭哧吭哧回到书案后,认命坐在太师椅上。

    小姑娘一身石榴红宝相花纹锦衣,半点也不敢糊弄,老实巴交对着字帖练字。

    沈砚坐在炕前,垂目凝望案后的宋令枝,光影照不见的地方,沈砚一双眸子晦暗不明。

    茶楼临街,长街喧嚣不绝于耳。

    倏尔,一道踉跄身影闯入沈砚视线,他眸光一暗。

    ……

    茶楼后巷。

    国舅爷一身青色长袍,许是在烟花柳巷待久了,国舅爷身上沾着胭脂水粉,香气浓烈。

    他一手拿着酒瓶子,踉踉跄跄,仗着自己有皇后撑腰,满口胡言乱语。

    “什么殿下!狗屁的殿下!”

    小厮战战兢兢跟在国舅爷身后,恨不得当场跪下:“老爷,那是三殿下!”

    谁也没想到,沈砚会突然出现在茶楼后巷,还一身常袍。

    国舅爷一把将人推开,睁着一双懵懂眼睛:“三殿下,那不过就是个灾星,老子还怕他不成?有胆量、有胆量就给老子……”

    小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红着眼睛连连朝不远处的沈砚磕头。

    “殿下,老爷吃醉了酒,您大人有大量……”

    话犹未了,国舅爷忽然一脚踢在小厮后背,大手一挥:“滚!都给我滚!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竟然也敢对老子叫嚣!”

    小巷昏暗,只有丝丝缕缕的日光透入。

    小厮早连滚带爬跑来,小巷之中,唯有沈砚和国舅爷两人。

    少年逆着光,一步步走向国舅爷。

    国舅爷打了个酒嗝,口齿不清,盯着沈砚看了半晌,才认出眼前的少年是谁。

    “沈、沈砚?你别在老子面前摆谱,老子……”

    一声痛呼在小巷响起。

    茶楼之上,宋令枝端坐在书案后,只闻楼下好像有什么声音响起,侧耳细听,却什么也听不见。

    她埋首案前,只顾着补字帖,连沈砚何时离开都不知。

    “……哥哥、哥哥?”

    手上抱着奶糕,宋令枝在雅间寻了一圈,也不见沈砚的身影。

    她狐疑下楼,问了一圈,才知沈砚往后巷走去了。

    小白猫温顺躺在宋令枝怀里,双目懒洋洋,轻轻打着呼噜。

    宋令枝这个月往茶楼跑了不知多少趟,早就对这边驾轻就熟。

    不用侍女跟着,宋令枝一路小跑,往后院跑去。

    她记得这边有一扇后门,只要穿过后门——

    厚重的木门推开,小巷的阴暗瞬间映入眼中。

    宋令枝悄悄往前探出半个身子,耳边隐约传来有人的呜咽。

    “我错了我错了,我日后再也不敢了。”

    身子往前,宋令枝提心吊胆,又往前走去两三步。()

    木门嘎吱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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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巷的角落,国舅爷匍匐在地,满脸血污。他趴在地上,脸上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泪水。

    少年居高临下站在他身侧,乌皮六合靴踩在国舅爷的手背。

    骨节咔嚓作响。

    “我、我的手!救命救命……”

    又一脚踩下。

    国舅爷的惊呼哽在喉咙,余光瞥见有人走近,他连声呼救:“救我救我!”

    沈砚漫不经心转首,目光不偏不倚和宋令枝撞上。

    他眼中掠过几分惊诧。

    宋令枝似是吓傻了,只怔怔站在原地。

    须臾,她往后退开两三步,木门重重一响被宋令枝撞开。

    宋令枝一溜烟跑得没影,只留下一地日光。

    沈砚盯着那扇木门许久,终松开脚下的人,往茶楼走去。

    ……

    雅间悄然无声,书案后还有宋令枝没来得及写完的字帖。

    沈砚立在书案后,如往日一样,面不改色查阅宋令枝的功课。

    若是往日,宋令枝这会定眼巴巴趴在案上,酸胀的小手伸在沈砚眼前,为自己叫屈。

    “哥哥,你看我的手,都是墨迹……”

    可如今,雅间寂然萧瑟。

    沈砚面色沉沉,忽而不耐烦将毛笔丢开。

    蓦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宋令枝抱着满满当当的一个锦匣,撞开木门。

    “哥哥!”

    锦匣沉重,是宋令枝这些年的梯己。

    “这是五万两银票!你拿着快出城去!”

    她认得巷子那人,那是当今皇后的弟弟,宋令枝曾经在上元夜见过对方的肆无忌惮。

    沈砚只是一个宫人,即便身后有人护着,可国舅爷被打成那样,皇后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宋令枝年龄不大,只知眼下逃命要紧。

    一股脑回府将自己屋中藏着的梯己都掏出,塞到沈砚手中,又拽着人往楼下走。

    “你快走,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马车就在楼下,你先出城,然后再……”

    锦匣塞在手上,沉甸甸的,沈砚淡淡抬眸:“你不问我为何打他?”

    宋令枝不解:“他不是好人,哥哥打他,定是他做错了事,这有什么好问的。”

    宋令枝年岁虽不大,却也陆陆续续从白芷口中,得知当今国舅爷的为人。

    那样草菅人命的一人,和沈砚相比,定是他有错在先。

    屋内悄然。

    良久,沈砚喉咙溢出一声笑。

    说来可笑,这还是第一回,有人站在他这边,替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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