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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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城大学有座青灵山,雪园在山腰。纪珍棠沿着坡路下寻,还在琢磨着钟逾白找她能为何事,钟珩的车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开过来,等她稍有反应,他已经紧紧在她面前刹住。

    纪珍棠吓得往后一闪。

    钟珩从驾驶座跳下来。

    他黑衣黑裤出现,像个刺客。飞行服的拉链拉很紧,神色紧绷着,嘴唇单薄,此刻轻抿着。一张可以纳进教科书的花心脸,微微沉冷。

    文理学部阴盛阳衰。他一出现,实在夺目。

    纪珍棠感觉自己被围观,附近人来人往学生挺多的,让她不自在,但钟珩浑不在意地就把车招摇地停在岔路口,堵住她的去路。

    “为什么不回消息?”他开门见山问。

    “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纪珍棠往前走,到一棵榕树下,稍稍避人口舌。

    钟珩:“我不喜欢微信说分手。”

    她问:“不喜欢微信说分手,还是不喜欢被甩。”

    他微怔住,脸色一沉,往她跟前逼近两步,声音又低了八个度:“我那天说什么了?”

    纪珍棠左右闪了几下没躲开,瞪他:“装蒜,你根本就没有很醉。”

    “我记得一点,没记全。你说具体点?”

    “你说你不会娶我。”

    他居然反问:“你觉得我能娶你吗?”

    明明就记得!

    “会和能是一个意思?况且我也不在意你娶不娶我,难看的是你的态度。”

    钟珩又逼视着她,问:“难道说,你想嫁给我?”

    纪珍棠气急:“谁想嫁给你啊?!”

    “那不就得了?”钟珩的语气很不好,“你要是有个小三后妈成天对着你指手画脚,你比我还受不了。”

    她很无语:“我不是你,为什么要说如果。神经,谁没有痛苦?”

    钟珩:“我还以为你多通情达理。”

    “伤了人还叫对方反思,你这样的人我也是头回见。pua课程你可以出师了。”

    “什么pua?”

    “无知。”

    “……”

    钟珩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是情商多么低。

    他只是优越,因为他不需要情商这种东西也可以一步登天,所以他讲话不用看人脸色,表达不满也不必虚与委蛇。

    他把高高在上写在脸上,平等地瞧不起这地球上的每一个人,自然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活在玫瑰温床,红粉丛中,哄女人的解数都懒得施展。

    一个Birkin可以收买到很多的爱,他无需放下身段。

    “小棠。”

    谁也不让步。但过会儿,钟珩缓缓叹了气,缴了械。

    “如果是你,我可以不结婚,我本来就不向往婚姻,所以我那天会说那样的话,娶不了你,我也可以发誓不会娶别人。反正结婚就是为了生孩子,生个孩子又如何?无非给钟家多一个傀儡,给钟逾白多一个提线木偶,这不是我要的生活。”

    绊住她脚步的是那一句:给钟逾白多一个提线木偶。

    她的兴趣一点即燃。

    钟珩看她迟疑,以为这话奏效,继续动之以情:“研三我去纽约,你愿意的话跟我一起,我给你买辆车,买套公寓,你就在那儿陪我待一年,一年我们就回来。或者你喜欢那里的生活,不回来也可以,就留在美国。”

    纪珍棠说:“两年以后我毕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珠宝设计师,我设计的玉器和首饰流入市场,高价拍卖,我会创立我的品牌,我的身价一点一点涨起来,凭我自己的本事,到时候想买车就买,眼睛都不用眨一下,更不用活在你的脸色之中,岂不是更愉快?我的未来一片光明,且没有你。”

    钟珩皱着眉看她很久,颇为严肃地问:“我就问一句,你喜欢过我吗?”

    她说:“等你六十岁,细数众多前女友,大概率连我的名字都想不起来,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此刻计较一个虚无的问答?与其琢磨这个,不如多写一行论文去。”

    他听完,无奈地笑了:“我真服了,你要不要这么现实啊。”

    “你比我更现实,只不过你侬我侬的时候会忘记自己姓甚名谁,嘴没有门把,把情话讲出迷幻剂的效果。以为把女人感动到不行,其实女人只是在捧哏,深信不疑的只有你自己,男人的通病。”

    她说这话时,钟珩已经回到车上,从后座取出一个包装袋,她看到爱马仕的标签。

    “包拿去。”他说。

    纪珍棠拒绝:“给你下一任女朋友吧,我不需要。”

    钟珩说:“她会有她的礼物,这是属于你的。”

    要问她,见过最深刻的凉薄是什么?是此刻,钟珩说这句话时云淡风轻的神色。

    纪珍棠怔然半晌,问:“你在羞辱我吗?”

    钟珩:“你别找茬。”

    她说:“既然是我的,那你帮我处理掉吧。”

    钟珩不会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欢,也不会让人看不出他的厌烦。

    他没再接话,是懒得吵了。

    一转身。

    咚。Birkin被他毫不怜惜地丢进垃圾桶。

    钟珩回到车上,驶离了这里。

    热烘烘的车尾气扫过她的裙角,好像是在做出警示: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纪珍棠站在原地。

    微风荡过她的耳尖,看一眼头顶的凸面镜,眉眼再往上,镜子深处,对面的行政楼二楼露台,花影扶疏间,有一辆车停在街对面,不隐蔽也不招摇,安安静静候在那儿。

    纪珍棠回过头去。

    后座车窗降至一半,钟逾白对上她视线,他西装革履坐在车里,对上她的错愕,不疾不徐、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很轻,让人看不透,算是打招呼。

    他身后,饱经风霜的行政楼古建筑布满青绿的爬山虎。不经意间就到了深春,那些起初不惹眼的细小藤蔓也缓缓扩张成张扬热烈的生命力,攀满巍巍的古楼。

    她心想坏了。

    刚才吵架声音那么大,十有八九被听见了。她还对集体男性进行了尖锐批判,想到这里,盛气掉得稀碎。

    丁迦陵迎了过来,喊了一声“纪小姐”,替她开门。

    纪珍棠坐进车里,难为情地问:“你听见我们吵架?”

    钟逾白不置可否,温淡的眉目垂着,打趣似的,低声说一句:“一身火药味。”

    车窗升紧,车内有一点凉气。

    钟逾白一身正装,维持着方才午后和校长看展时的面貌,坐在明暗交织的光影里,虚虚交握的双手轻放在腿上。

    他报了个地址,是对开车的丁迦陵。

    “江滨花园。”

    丁迦陵应了一声。

    江滨花园……

    纪珍棠飞速在脑袋里搜索这个名词。

    沪上顶级酒店,首富的女儿在那里开过成人礼party,某世界顶级奢侈品品牌在顶楼露台搭秀场,众星云集的慈善晚宴在那里召开,进出需要出示证件的江滨花园。

    她稍稍收腹,坐直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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