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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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扑上前,牢牢将洛珝护在身下,下一瞬,犹如劈山裂海似的巨力猝然撞在他背脊上,震得他经脉寸断,五脏尽碎。青旸立刻就呕出了一大口血,脸色惨白,原本柔如春风的脸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揪成一团。
温热鲜血洒落在颈间,洛珝骤然回神,惊惶地问:“怎怎么回事?”
可青旸没有回答,因为第二道雷紧跟着劈了下来。他的青衫已经被劈裂了,露出肌肉虬结的赤裸背脊,玉冠歪斜,发丝凌乱不堪,狼狈至极。
间隙中,青旸艰难地答道:“天罚。”
天罚,即天道对犯下滔天重罪的神仙降下的惩罚,其施行越过天界众神审判,规格为古今最高。
承天罚之人,将被褫夺神格,剥去神力。不仅如此,还要承受九九八十一道集天地之力降下的雷刑。
自天地开、六界分的千万年以来,凡受过天罚之人,从未有过活下来的。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眼看青旸吐出的不再是血,已经是一团团黏稠的血块儿,仿佛碎掉的内脏都被震出来了,洛珝吓得魂飞魄散,水光氤氲的眸子里满是惊愕和恐惧,词不成句:“你怎么样我你为什么”
青旸已经无法再说话,只是大睁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那眸子里翻涌着痛苦、悔恨、自责,和无边的深重恐惧,像是黑沉又汹涌的大海,漫过了他的每一寸身体。
洛珝虽然不知天罚是什么,却也在一道道惨白电光中恍恍然明白过来,这天雷是朝着他来的。
他连忙拼命推着身上的人,眼瞳颤抖,声嘶力竭地喊道:“他要劈的是我,你别替我挡了!你会死的!你会死的青旸!”
可青旸只是死死盯着他,身如沉铁,任他怎么推都纹丝不动。那宽厚臂膀在他上方筑起一道城墙,刀枪不侵,风雨不崩,安如巍山。
洛珝一身都被血浸透了,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哭得撕心裂肺,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知道用哭到沙哑的声音唤他的名字:“青旸青旸”
天雷接二连三地劈下,青旸背上皮开肉绽,已经隐约露出森森白骨,可他望着身下之人,却仿佛忽然发现什么极为欣喜的事,艰难地扬起带血的唇角,露出一个慰然的笑容。
他嘴里含着血,含糊不清地说:“阿珝你在心疼我”
洛珝几近崩溃,呜咽道:“你别再说话了”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完,青旸整个人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人形。他拖着即将溃散的最后一丝神力,施了个召唤术。
不多时,远方响起一声雄浑鸣叫,随后,只见一只硕大鹏鸟自雷云散去的天际长啸而来,落于地上,口吐人言,声色颤抖:“殿下。”
青旸未答,却忽然紧紧握住洛珝的手,将其放在心口上。
一股炽热的烧灼之感从胸前传来,洛珝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和青旸的心口处,同时出现了一块火焰形状的印记,殷红如血,煌煌欲燃。
他失神地喃喃道:“这是什么?”
青旸却像是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件事,骤然卸掉了浑身力气,松开手,倒在他身上,阖上了眼睛。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天帝正襟危坐,浓眉拧结,脸上怒气森森。
洛珝跪在冰凉的地上,偌大的殿里只有他和天帝二人,他被四周刻意放出的威压逼得抬不起头,脸色苍白,几乎喘不过气。
天帝大掌在龙椅上一砸:“说,你到底是何方妖物!”
洛珝忍者惧意,在威压下艰难地抬起头:“我是鸡,但不是妖物。”
天帝横眉竖目:“你害得凡界灾祸四起,如今又害得我儿险些丧命,若非妖物,便是带来灾殃的邪物。”
洛珝低垂着头,不说话了。
他想,他的确是带来灾殃的不祥之物。
若非是他,阿妞阿妹那群小鬼不会魂飞魄散,凡界不会因为疫魔而死伤无数,青旸更不会被天雷生生劈去半条命,泡在药池里,至今昏迷不醒。
他伏身拜下,声如死灰:“罪人愿受一切惩罚。”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传来一阵骨碌碌的声音,一颗白花花的蛋从殿外风风火火滚了进来。
蛋一路滚到洛珝跟前,直立起来,朝着天帝疯狂摆头,摇晃间甚至带出了残影。
洛珝先是一呆,随即眼眶一热,摸着蛋柔声道:“瑶瑶乖,娘亲和祖公说话呢,去陪你爹爹好不好呀?”
蛋一跳,猛然扎进他怀里,一边蹭着他的胸口摇头,一边发着抖,跟在哭泣似的。
哪儿想天帝一看到蛋,怒火更盛,拂袖就是一道金光挥来。
眼看那排山倒海似的巨力就要触及怀中的蛋,洛珝吓得魂不附体,正要扑倒在地将蛋护在身下,忽见一把青竹扇凭空飞来,扇骨射出数道雪光,挡在他跟前,硬是将那巨力抗了下来。
“父君!你想要大哥绝后吗!”
听到身后传来的惊喝,洛珝愕然回望,便见二殿下容玉衣袂飘飞,疾步行来。
容玉在洛珝身侧掀袍拜下,面上不复往日的轻佻,沉声道:“父君,若是伤了瑶瑶,您怕是再也无法抱到孙子了。”
天帝冷笑一声:“天底下才貌贤淑的仙子多的是,朕还怕抱不上孙子不成?何须留着一只野鸡下的蛋。”
容玉道:“大哥生性固执,认定一人便不会更改,若他不愿,怕是父君也勉强不得。”
天帝脸色终于变了,眉目几度扭曲,终是大袖一挥,将吓得紧紧贴在洛珝怀中的蛋强行甩到了容玉怀里。
只见那手掌一伸,洛珝便倏地离地而起,飞到天帝跟前。
他整个身体悬于半空,细白脖颈被人死死掐住,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折断。
容玉惊声道:“父君!”
天帝充耳不闻,眸中燃烧着亟待将人烧成灰烬的怒火,磨牙砺齿道:“若青旸有半分闪失,朕便要你偿命。”
那手指越掐越紧,将喉骨都捏出了咯咯响声,洛珝面色涨红,手脚本能地挣扎,却如蚍蜉撼树。
胸腔被窒息之感逼得几乎要炸开,他眼前一黑,垂下头失去了意识。
“住手!”
仓皇的声音骤然响起。
青旸仅着一层白色内衫,还湿哒哒地滴着水,形容狼狈,像是还没泡好就从药池里出来,匆匆赶来了。
天帝失色道:“旸儿,你怎么起来了?伤势可有好些?”
他手一松,洛珝软绵绵的身体便从半空中直直跌下。
青旸神色骤变,扑身上前,将昏迷的人稳稳接到了怀里。
他垂眸跪在地上,指尖小心翼翼地抚上那张苍白的脸庞,面如罗刹,眼眸森然,竟起了掩饰不住的杀意。
而下一刻,他抬头望着天帝,已是温顺恭敬的模样。
大殿空旷,青旸的声音沉静如深潭:“父君,儿臣与阿珝已经结了生死契,凡他所受苦楚,必将十倍噬于我身。他痛一分,我便痛十分;他痛十分,我便痛百分。他为契主,我为契从,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天帝蓦然被震地后退一步,颤颤巍巍用手指着青旸:“荒唐!荒唐啊!你是朕的长子,将来要继承大统,怎可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容玉亦是诧然望着他,说不出一个字。
青旸淡声道:“儿臣已带阿珝在母妃灵位前拜过,阿珝是儿臣与母妃共同认定之人,父君若还念及母妃在天之灵,便请饶过儿臣一命,莫要再追究他的罪责了。”
不知想起了什么,天帝顿然一哑,面上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沉痛的悲戚。
良久,他步履蹒跚似的缓缓转过身,挥了挥手:“都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