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捉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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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娘暗中潜出王府往宫里走去,行至宫门处才得知,今夜谢归周头疾发作,并未宿在宫中。

    谢归周每逢头疾发作,都会歇在他未登基前居住的那座京郊小院里。

    秋娘知道位置,听了宫里内侍所言后,便往小院走去。

    那处形制不过京郊一座普通府邸的院子外,守着无数宫廷禁卫。

    在府上伺候的内侍远远瞧见她,赶忙到她跟前,极小声道:“春姑姑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唉,这都后半夜了,陛下头疾还厉害着呢,怎么都睡不下。”

    话落悄悄望了眼卧房,将声音压的更低,提醒她说:“陛下头疾发作难以成眠,今日心情不佳,已经处置了好些奴才了。”

    秋娘眉心微蹙,抿唇未语。

    主子的头疾她有些耳闻,听闻那头疾的缘由是梦魇之症,谢归周尚在王府时,便因梦魇之症整夜难以成眠,梦魇日久,便生了头疾,早些年头疾发作之时,几成癫狂模样。

    先帝在时,为他遍访名医,才算稍稍调理好些,却也未寻到根治之法。

    说来也怪先帝做王爷那时迎娶的王妃太过心狠手辣,竟趁着先帝不在王府那般折磨谢归周。

    谢归周打娘胎出生时便有不足之症,本就病弱,经了那些事后,更是生了心结夜夜梦魇,甚至动过寻死的念头。

    若不是阴差阳错为了救年幼的窈窈挣扎上了岸,或许谢归周早就在决定沉河自尽那夜死于冰冷的护城河中了。

    秋娘回想旧事,眼里隐有叹息。

    内侍将秋娘求见的消息通禀后,转告她说,谢归周命她入内。

    秋娘回过神来,往内室走去。

    刚一踏进内室,便见谢归周散发倚在内室的一张小榻上。

    这处卧室的床榻形制偏小,一瞧便知是给小娃娃睡的,谢归周半倚在上头,显得格格不入。

    “深夜求见所为何事?”他发髻散乱,半倚在卧室榻上,开口问她。

    秋娘瞧着那床榻,想起自己就是在这间房内,这个榻上,抱走了熟睡的窈窈。

    她想起窈窈,心中实在难过不忍,终究是开口问了他:“主子,您一手养大她,情分非比寻常,为何当初一定要将她送入这局中做棋,另寻旁人不可吗?”

    秋娘话音出口,谢归周抬眸冷冷看向她。

    只这一眼,秋娘便慌忙跪下告罪。

    “奴婢不该多嘴。”

    谢归周垂眸看着地上跪着的秋娘,忆起十数年前,神色微微恍惚。

    半晌后,才低喃了句:“当年京城护城河,我救她之时,便已算好了来日要以她为棋。我抚养她长大,她还我以忠心,再正常不过的买卖,没有你口中的情分。”

    话落闭眸合眼,神情疲惫。

    他话虽如此言说,其实心中却也清楚。当年在护城河水下救她之时,他压根不知晓那骤然被扔入水中落在他怀里的婴孩究竟是谁,又哪里算得到许多年后他会以她为棋。

    只是这些,窈窈不知,秋娘更不知。

    她们所有人,也都以为,谢归周算无遗漏心思深沉,早在初见那小丫头时,便算好了来日棋局。

    秋娘心思几经转换,终是低垂眼帘,攥紧了掌心,将今日之事道出:“谢砚舟不知怎的,突然知晓了窈窈的身份,或许,那兵符,拿不到了。”

    谢归周抬眼看向她,揉着眉心叹了声:“她蠢你也蠢是不是?”

    那兵符于谢归周而言早就没用了。

    谢砚舟羽翼未丰之时,没了兵符便能彻底断了他的生路,将他的性命捏在掌中。

    可半年前边疆动乱,谢归周病体孱弱,不得不召谢砚舟带着兵符坐镇边塞压制节度使,却让谢砚舟得了真正掌权的机会,也助长了他羽翼丰满。

    谢砚舟真正握实了边塞兵权,手中又有赫赫战功,纵使没了兵符,也能以威望人心统军。

    谢归周即便拿了兵符,又能如何?难道能取他谢砚舟性命吗?

    当然不能。

    他今日同窈窈说要她拿兵符给他,无非就是试探她的忠心罢了。

    那兵符而今于谢归周而言,不是拿捏谢砚舟性命的东西,而是他用来衡量窈窈忠心的物件。

    显然,她还是让他失望了。

    这十余年的费心教养,便如一场笑话。

    他费心抚养的小孩,即便想起他当年待她的一番心血给她的无数恩情,还是选择背主。

    他今日头疾发作,也少不了她的功劳。

    今日窈窈耳后的红痕本就是他刻意留下,他能猜不出谢砚舟会猜出不对吗?

    他早就知道谢砚舟一定会猜出不对,也是有意让他心中埋上一根刺。

    让她想起一切,再在谢砚舟心底种一根刺,都是他的算计罢了。

    他算准了谢砚舟的疑心,也算准了窈窈的胆怯。

    谢归周撑着小榻起身,到秋娘跟前,沉声道:“兵符已经无用,即便拿到手,也未必能取谢砚舟的性命,今□□她拿兵符只是试探她究竟还肯不肯为我这个主子做事。我最恨旁人背弃我,她是我一手养大,我于她有救命之恩抚养之情,她仍敢这般忘恩负义,既然如此,吃点苦头也是好的,若非这般,她如何能知道,谁才是她真正该仰赖的人。

    秋娘闻言想到今日窈窈是从宫里回来后突然被谢砚舟察觉不对的,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再看向谢归周时,心中愈发惊惧难安,脸上甚至流露出几分难以遮掩的惶恐。

    她自谢归周年幼时便知晓,这位主子精于谋算心思深沉,也早就知道他手刃嫡母杀人无数,却还是记着他当年经受的苦难,总觉得他杀人也好作恶也罢都是被逼无奈。

    可今时今日,看着眼前的谢归周将人心玩弄于掌中,轻而易举就算计了谢砚舟和窈窈两人,她终于觉出可怖。

    那可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他利用起来,竟毫不手软,用计之时,也毫不顾惜她的安危。

    谢砚舟是什么人,谢氏皇族如出一辙的杀人如麻,将叛徒暗探碎尸万段之事也不是做不出来,谢归周竟有意算计让谢砚舟知晓窈窈的身份。

    甚至还在明知谢砚舟会知晓的情况下,将窈窈重又送回靖王府。

    他怎么能这样可怕。

    秋娘脚底发软,险些站不住脚。

    谢归周捏着眉心,忍着头疼垂眼看向秋娘,对她眼里的惧意不以为然。

    无比轻飘随意般:“把她的避子药断了,想法子尽快让她怀上谢砚舟的孩子。”

    秋娘满眼惊色,不敢置信的望着谢归周。

    谢归周和谢砚舟势不两立,要给窈窈用避子药,还是两年前他吩咐的,今日他怎么会突然想要让窈窈生育谢砚舟的孩子。

    以秋娘的心思,当然猜不透谢归周的算计。

    谢归周眼下也不需要她明白。

    秋娘压着心惊,怔怔问他:“主子……可窈窈她身上有毒,眼下如何能有孕啊?”

    谢归周眼里情绪难辨,缓声道:“她有身孕之时,我自会给她解药。”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兵符已经无用,窈窈待他也并无忠心,他不愿在她背主之后这样轻易的给她解药,他要窈窈有孕,他要那个孩子有用。

    可是,他为什么会想要窈窈怀上谢砚舟的孩子呢?

    是想借孩子威胁谢砚舟吗?可皇家能有多少父子亲情。

    秋娘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没忍住开口追问缘由。

    “陛下为何要让窈窈怀上谢砚舟的孩子?”

    以秋娘的脑袋,当然想不明白谢归周的诡谲心思。

    谢归周久病不治,如今不过是同天争命。

    他需要在死前,有一个孩子,一个身负皇室血脉,唤他父皇,由他亲自教养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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