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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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砚曾是皇京有名的才子,出身又好,世代清正。

    大婚娶的也是门当户对的书香世家的大小姐,实在令人艳羡。

    可世事无常往往不能让人预测的到。

    灭门之祸来临时,池砚正忙着赈灾,忽闻噩耗急匆匆带着亲随就踏上了回京之路。

    他千里奔骑而来,只为上京面圣亲自辩一辩对错。

    可他却不知自己的从卫早已被乱党收买,数不清的人盼着他去死,没有想要听对错的真相。

    于是,就在皇京郊外,能够看见皇城的地方。

    池砚看见了希望,翻身下马被从背后捅了一刀。

    鲜血顿时从胸膛里流出,染红他的衣裳,也铺满了那块土地的每一寸草色。

    在草叶间,在坑洼处,凝聚成一个个小小的池塘。

    好像在从一个生命流向另一个生命。

    “大哥——”

    权书迟来得稍晚,天色暗沉,夏风微凉。

    可她也是千里走单骑,风尘仆仆不眠不休而来。

    只是刚刚追上,就看见兄长胸口的鲜红,顿时就红了眼睛。

    “大哥…大哥…”

    可任凭她如何堵住伤口,血液还是源源不绝的流出。

    她慌张,她无措,她只能用双手死死保持着捂住泉眼的姿势,试图令这源源不断就此干涸。

    人说死前都是有走马灯的,会将一生的喜怒哀乐全部过滤一遍。

    可他的记忆是一片尸山火海,那曾是他的家人,也是他这辈子最值得自豪为之奋斗的信仰。

    记忆翻滚了许久,一幕幕仿佛都发生在昨日。

    当走马灯般的回忆消弭,池砚好像也恢复了些力气,借着这份力气他的听觉与视觉也短暂恢复。

    然后他看见了权书迟。

    “池…池池…”他声音嘶哑而又沉闷,甚至一开口就呕出一口血来。

    池池你快走,就只剩下你了…

    “大哥,大哥你别说话!”因为池砚这一声轻唤,权书迟的泪水夺眶而出,而滚烫的泪水落在池砚的脸颊,烫得他心上一暖。

    他忽然放弃了劝告小妹离开,他现在想哄一哄自己的小妹,一如曾经让小妹哭了鼻子。

    池池很好哄,每次只要他碰一碰池池漂亮的眼睛就能哄得好。

    于是池砚伸出手,在半空中被权书迟握住,“大哥…”,哽咽的嗓子已经不能支撑她将话说得完整,权书迟只能视线模糊的看着血肉模糊的人。

    反而是池砚唇角露出点笑意,就像每每回家见到小妹他都会笑着伸出手拥抱她一样。

    这一次池砚也拥抱了权书迟,只是是以权书迟趴在他的胸膛的姿势。

    权书迟的耳朵正贴在他伤口处。

    除了缓慢的心跳,她听到的还有水流声。

    声音很轻,很缓,但在权书迟的耳朵里却被无限放大。

    渐渐堪比雷声,震耳欲聋。

    模糊的视线令她看不清夜里还有什么,一片的漆黑像是一个怪物将他们包围吞没。

    她可以听得到呼吸,心跳也很清晰,就连水流速度变快也无比明显。

    权书迟感觉自己的头正被抚摸,也感觉自己被一双臂膀环住。

    环住她的人,体温很凉,力气也不大。

    然后她听到池砚对她说:

    “池池别怕,哥哥…哥哥不疼的…”

    骗人,怎么可能不疼,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啊!

    “池池身上的血,不是哥哥的…”

    骗人,骗人!从胸膛里流出来的,我亲眼看到的,还在骗我!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池池…”池砚似乎感受到了权书迟激动的心绪,唤着她的名字想要安慰她。

    “…嗯。”而权书迟尽量让自己回答的平静,来听从兄长的教导。

    可许久,她始终没有听到下一句话。

    权书迟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忍住眼睛的热气,与浑身呜咽的颤抖,不断的问,“怎么了?哥?你说话,你是不是睡着了啊?”

    “……”可只有沉默在回答她的问话。

    盛夏的夜晚从来不会安静,可偏偏权书迟一点风吹草动,蚊争蛙鸣的声音都听不到。

    拼命镇静之下只听到一声声——

    怦,怦怦——

    是心跳。

    可再怎么听,都只是一个人的节奏。

    于是她确信黑夜已然成了可怕的刽子手,悄无声息的就带走一个人。

    而能够窥见秘密的只有满幕星河,可带走秘密的,是那星河中滑落的一颗。

    风灌进权书迟的耳朵,也吹动着她皮肤上的红液。

    一点点滴落,就像她在融化。

    随着她的站起又附身,

    离别之后,所有的围观者恢复喧嚣。

    夏夜恢复生机。

    蛐蛐儿在草色间观察,躲避迸溅的泥土。

    蛙叫在为劳作者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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