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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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称套近乎,但没想到会这么受追捧。外人散尽,他终于能把憋了一路的话问出来了:“小师叔明明闲得长草,为什么不肯多炼几炉丹?”
研究丹方都是套话,师门众人都知道应岁与整天无所事事,他甚至有闲情把门内叫|春的野猫抓起来,挨个喂绝育丹。
鹤云栎不以为意:“不想炼就不炼了,为什么非要炼?”
骆九衢想说多赚钱,但仔细一想,应岁与好像也不缺钱。他好奇:“也没见师叔炼丹,但他哪来这么多钱?”
“丹师协会给的。”
“他们为什么给小师叔钱?”
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鹤云栎尽量简要概括:“他们和师父立过契约,只要师父遵守行规,他们就每年给师父分红。”
瞧骆九衢依旧一脸茫然,他便细细将丹师的行规与其渊源来历解释了一遍。
不同于“好坏都能用”的符箓,丹药是吃进肚子的。出于被劣等丹药的丹毒影响修行的担忧,大多数修士非常迷信“阶位”。只要经济允许,往往倾向于购买阶位更高的丹师的丹药。
正常情况下,这无可厚非。但若是部分高阶丹师不顾道义,大量炼制低阶丹药,恶意挤占下位市场,底层丹师便很容易失去生路。更糟糕的是这些丹师还可以用赚到的钱垄断丹市上下游,将原材料与销路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使整个丹界成为他们的一言堂。
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在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当时修界有一以丹修为主的宗派,名为“丹宗”。他们便是借着这种手段起家,并利用自己的体量优势,打压不依附于他们的丹修,垄断了丹道一脉。
他们掌控丹界的百余年中,无才无德之人高居上位,垄断资源和晋升途径,大量高阶药方失传。丹修的修行环境前所未有的恶劣,丹界一度连八阶丹药都炼不出来。
到了此时,几个上宗也不得不出手了。在上宗领袖们的威逼利诱下,丹宗被拆分成两家,让渡出部分权利与市场,丹药协会应运而生。
协会一出世便获得了广大丹师的支持,在上宗的保驾护航与丹师们的共同努力下逐渐发展壮大。千年下来,已经形成了一套成熟稳定的运作程序。
“限制开炉次数”便是他们规范丹药市场的重要手段之一。具体为特阶每年三次,高阶每年十二次,再以下不作限。
当然,开炉不是指丹师每年只能炼这么多丹,而是指他们流入市场的丹药炉数。若是自己用炼多少都可以,送人只要量不大也没关系。
作为维持这一规则的代价,所有登记在册享受协会庇护的丹师每年会依据售卖丹药的收入向协会缴纳会费。协会则将收上来的会费用于日常运营,以及给高阶以上的丹师发放供奉,补偿他们的收入损失。
骆九衢惊奇:“给钱小师叔就能理这种屁话?”
应岁与可不是好相与的脾气,其生平第一讨厌的事便是被指手画脚。丹师协会这种要求没换来他的反其道而行之还真是稀奇。
鹤云栎:“怎么不理?好歹每年三千万啊。”
“三千万什么?”骆九衢没反应过来。
“灵石啊。”
三千万!
震惊过后骆九衢陷入了深深沉默。
身为一个即使被长期包养,依旧每月都在为修炼材料“当裤子”的贫穷剑修,若有人每年给他三千万灵石,别说限制他的出剑次数,最好再砍他几刀。
否则他拿得良心不安。
那可是三千万啊!
他的月例也才一千灵石!不吃不喝也要两千五百年才能攒下师叔一年的入账。
悔恨又一次将他淹没。
为什么他不学炼丹?
骆九衢默默算了一笔账,当世“丹圣”三人,特阶丹师大概二十不到三十人,还有高阶丹师也要分——
“每年光分红就好几亿,丹师协会这么有钱的?”
可恶的中间商!
“没那么多,视每个丹师的具体情况而定的。”鹤云栎重新给他算来,“据我所知,另外两位丹圣效力上宗,本就不对外售卖丹药,开炉限制对他们几乎没有影响,因此他们只作为名誉供奉每年象征性地收取一千万——两个人加起来。
类似情况的特级丹师,每人每年就只有几十万了。
没有效力宗门的特阶丹师也不是很高,三百万到七百万不等。高阶丹师每年就给几万到十几万意思意思。因此哪怕是收益好的年份,丹师协会给丹师的分红也不会超过八千万。”
身为管理门派掌门,鹤云栎对花销很是敏感,因此专门留意过丹师协会的公开账目,所以才这么清楚。
几万到十几万是意思意思?
骆九衢开始怀疑自己和鹤云栎用的不是一种货币。而这还只是供奉,并不包括丹师自己售卖丹药的收入。
他也顾不上追究这些细枝末节了:“为什么小师叔就这么多?”丹师协会做慈善的吗?
“这就说来话长了。”
“师兄说吧,你师弟贫穷的人生不差这点时间。”
这要从数十年前说起了——
云霄立派之初只有剑道,并无丹道。但在当今这个世道,纯粹的剑修是赚不到钱的,因此从立派起门中就没摆脱过囊中羞涩的窘境。
到了第六代,情况更糟糕了。门内四个弟子加不出十点经营天赋,没办法靠经营产业赚钱不说,脾气还一个赛一个臭,都不肯拉下脸去为大势力效力。
大师伯只能一人咬牙撑起宗门。
终于,在他的日夜操劳下,宗门穷得到了解散的边缘。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师兄弟四人聚起来一合计,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得开辟一个赚钱的路子。
二师伯和三师伯痛定思痛后,咬牙做了决定,表示愿意牺牲自己给某个漂亮温柔或者明媚可爱的富家小姐当赘婿。
大师伯一人一剑敲醒了他们:要有这好事还需要等到今天?
一番商量后,他们决定通过抓阄的方式挑选一个倒霉蛋去学来钱的手艺。
很快,倒霉蛋选出来了。
是应岁与。
以应岁与的性子当然不乐意当这个“冤种”,但就在他打算耍赖反悔之时,一股突如其来的“使命感”涌上心头,他毅然将剑一扔,抱着丹书“啃”去了。
师伯们也收起了捆仙锁。
该说天赋好悟性高的人学什么都快,靠着自学,半年后应岁与便炼出了第一炉聚灵丹。
凭着卖丹药,门派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收入由负转正,也有余钱修缮殿宇、置买产业了。但在他们彻底“脱贫致富”的道路上还有一头拦路虎,那就是丹师协会。
虽说丹师协会成立的初衷是为了维护丹修界的公平,但千百年的运作下来,却还是浸染上了迂腐习气,当权者结党营私,党同伐异,只培养拜了山头的“自己人”。
因此横空出世的应岁与被他们视为了眼中钉。丹师协会的高层有意打压这个“不懂规矩”的丹师,拒绝给他应有评级的同时,还暗中禁止他的丹药在市面上流通。
他们敢这么做自然有依仗。
依凭常人难以想象的人脉与渠道资源,丹师协会几乎掌控了整个丹药产业的上下游,被他们拉入黑名单的丹师,无法在现有的商会、药店、拍卖行里获得任何药材,售卖一颗丹药。
没有药材便炼不了丹,而炼不了丹还叫什么丹师?
依凭过往的经验,他们自信这“无背景”的丹师撑不了多久。
但事实是,在他们的全力制裁下,应岁与的丹药还是一炉又一炉地出产,硬生生在被丹师协会垄断的市场上杀出一条血路——期间云霄师兄弟们为了凑炼丹材料,勒紧裤腰带的艰辛师伯们虽从未细说,但也不难想象。
总之,在和云霄争斗的两年里丹师协会的收入足足降了七成。
这场争斗持续了两年,丹师协会估算云霄派该到穷途末路了,准备着秋后算账。却不料平地一声惊雷,应岁与炼出了破厄丹。
丹成那日天地异象,百里皆见。别说他们,全修界都知道又诞生了一位“丹圣”。
丹师协会能拿捏住高阶及以下丹师的命脉,却奈何不了特级及以上的丹师。到了这个阶层的丹师有的是人捧,他们的制约手段没用了。
到此时,丹师协会已经完败,但祸事还不算完。
持续两年的争斗严重搅乱了丹市,许多丹师深受其害,他们认为丹师协会未能尽职,于是集结起来抵制协会,要求撤换当时的掌权人。
内忧外患,再斗下去以后只怕没有丹师协会了。几位主战的总商很快被“主和派”拉下马。而丹师协会“改朝换代”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派人来云霄派求和。
几番商议下来丹师协会咬牙签订了一堆“不平等条约”,包括但不限于:
给予应岁与相应的评级与尊崇;
除了每年只开炉三次的约束,应岁与不必对协会负责,不必听从协会调遣;
而作为应岁与“巨大牺牲”的回报丹师协会每年给予他三千万灵石的供奉。
这个数目也不是随口说的,“三千万”正是应岁与那两年卖药的平均年收入。
彼时鹤云栎虽已入门,但年岁尚幼,并不记事,这些都是后来听大师伯忆苦思甜才知道的。而骆九衢入门的时间还要更晚,又沉迷修炼,和同门话家常的机会极少,不清楚这段历史也不奇怪。
听完这段恩怨,骆九衢咽了一口唾沫,羡慕之情冲淡了不少。
丹修的世界勾心斗角好可怕啊。
不像他们剑修——
只会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