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羹放在里面,“开来给你补补。”

    “中医见谁都说虚。”

    “他是老师傅了,师承的医馆在民国时期给不少军官看病。”

    “那又怎样,开的药还不是苦的。”

    “……”

    云岁满脸就两个字:不喝。

    模样看着乖,实则206根反骨。

    捻着金质的细长勺,柏言诚搅匀了汤药,可能他最近太无趣,总想找点事消遣,比如逗小姑娘生气,比如再哄她。

    “你把药喝了。”他说,“上次射箭的承诺,再许你一个。”

    满足她一个愿望。

    云岁病态的脸终于有点笑意,“你不怕我狮子大张口?”

    他已经把人拉到怀里,碗边送到她唇边,那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眼睛和鼻子下意识都闭上,她抗拒十分,却没从他怀里脱离出,絮絮叨叨,“骗人的话是小狗啊……唔……”

    他已经喂她把药喝下去了。

    一碗端。

    很果断,味儿直冲口腔和肺部,她苦得眉间始终没有舒缓,连灌自己一杯水。

    他手穿过她的细腰,骨节碰到一段细腻的肌肤,低低夸赞:“这不喝得挺好。”

    手机这时响起。

    云岁摸过来,看到余曼曼打来的视频通话,手一抽,直接给点了。

    “宝贝,你在哪儿,怎么还不回来,我给你留了两块大鸡腿都没人吃了。”余曼曼刚开始没看镜头,小小抱怨后注意到她后面有人,“咦,你旁边怎么有个男人。”

    手忙脚乱将镜头别开,云岁冷静否认:“没有。”

    “我明明都看到了。”

    “他是……”反应迅速地解释,“我在别人家做家教呢,他是我的学生。”

    “哇哦,哪个男学生啊,长得好像蛮帅的,你再给我看看。”

    余曼曼刚才没看清,眼巴巴等着。

    “他上楼了。”云岁把镜头功能关闭。

    没注意柏言诚听到介绍他是“学生”时神色变了变,手一抬将她拉了回来,她挣扎不过,只能双眸瞪大,感知着他自颈后倾来,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发烫。

    很低很低地问:“我是你哪个学生,云老师?”

    他咬了下她柔软的耳垂。

    牙齿真的在磕碰。

    云岁有点慌乱,想和余曼曼赶紧把通话挂了,那手机却被他辗转几回,轮落到他手里。

    “再过几天老师就要检查我们的作业情况了,我心里一点谱儿都没有,要不我们明天一起去练琴吧……”

    余曼曼的讲话还在继续。

    她自来就有这个本事,一个人照样唱独角戏。

    云岁想出声回应,脸蛋忽然被他掰过去,逆光的位置,他眸色如墨,盘旋已久的野性覆盖住谦谦君子的温润感,薄唇毫无预兆覆在她唇际。

    先是轻咬她的下唇,不给她一点喘息的余地,慢慢撬开齿关,绵长的吻唤起她刚才快要忘却的苦味,再度被他带着品尝体会,短促的呼吸和微皱的眉头,无一不体现此时有多难安局促。

    一个极度苦味的初吻。

    她心跳得厉害,绯色的唇上沾着点水渍,灯光下晶莹剔透,剥壳的草莓果冻似的。

    柏言诚低头触碰她温热的颊间,从她这里带来的中药浓味盖住沉香木和淡淡的烟草,彼此气息接近像是融为一起,听不出起伏的声调递到她耳窝。

    “跟你朋友说我是你男朋友。”

    “不然你今晚在我这里会很难熬。”

    云岁人被箍他怀里,两颊和眼尾洇着红,所剩无几的理智让她下意识拒绝,他已经把手机送到她跟前,要她为刚才的话纠正。

    “我舍友挂电话了。”她终于苏醒一点。

    余曼曼看她长时间没说话,猜到在忙,噼里啪啦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后就挂了。

    柏言诚自然不会要求她再打过去纠正两人的关系,饶有兴致看她许久褪不下去的红润面庞,“初吻吗。”

    “嗯。”

    “吻技挺差。”

    她没敢说,他也好不到哪里去,逮着她亲得毫无章法,野性又蛮横。

    云岁指着旁边的瓷碗,“药喝完了。”

    柏言诚爽快:“说吧,你的愿望。”

    “以后再说,攒着。”

    “别攒忘了。”

    “忘不了。”

    和他相关的,都忘不了。

    -

    白姨给安排好客房,临时准备换洗衣物,云岁刚挂完水,不宜奔波,最好在这休息一晚。

    难得地,柏言诚没去夜场,在这儿陪她。

    陪她上楼,陪她参观这处公馆。

    站在三楼转角,壁灯打下微弱的光,他身影被拉长,俯视看上楼的她:“客房一直没人住过,你要是住不惯的话——”

    云岁抬眸,等他下文。

    他直截了当:“那就去主卧。”

    “你是在邀请我一起睡觉吗。”

    “那你肯不肯。”

    他擅长顺藤摸瓜。

    又能给自己找到迂回合适的退路。

    云岁走到和他平视的台阶,背景是一副十九世纪的印象派画真迹,和脚下的深咖色地板一样看着古老暗沉,衬得他也多了几分神秘隐喻。

    “我得考虑两分钟。”她这样说。

    要上去时,腕被他轻轻拉了下,顺势勾到掌心,他似是认真陈述:“岁岁,我希望你想清楚,别后悔。”

    他叫她的名字,是岁的叠字,可她听到耳朵映入脑海里的,是破碎的碎字。

    无论叫得再亲密,都掩不住自上直下的悲怆,从一开始,她的潜意识里就给他们的结果定下一个偏见的标签,他们注定是脆弱的,易碎的关系。

    “上次玩游戏,我说的是真话。”云岁深呼吸,鼓足勇气,“我的意思是,只要和你,都行。”

    他是她的初恋,毋容置疑。

    和他做什么都行。

    她甚至刚开始都不奢望能再次碰见他。

    只要和他,做什么就是美好的。

    柏言诚唇动了动,这回更确定她是个傻姑娘,推又推不开,被别人骗走的话,还不得成什么样子,只能放身边留着,自己留着骗至少有底。

    两人来到走廊,往前走是客房,右侧是主卧。

    两分钟时间到,云岁指向前面。

    “今天太累了,我睡客房吧。”

    她做出了选择。

    一切恢复平静。

    翻滚的心思不再压抑,无需在两难之间徘徊。

    柏言诚分不清自己飞快闪过的情绪是什么,摸了根烟咬在唇际,含几分笑,“好,有什么需要叫我或者白姨。”

    “晚安。”

    “晚安。”

    柏言诚看她一步一步踏进了客房。

    他转身之际,客房的门,忽然又被拧开。

    紧接着便露出她半个脑袋,和轻到细微的嗓音:“二哥。”

    “还有什么事?”

    “等下雪我们做吧。”

    “……”

    关门前,云岁朝他眨了眨眼睛。

    眉角弯弯,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柏言诚薄唇叼着的烟,很突兀地,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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