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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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口一麻,剪子铮然落地。

    “你发什么疯!”叶叙川疾步走来,对外头喊道:“来人,把剪子扔出去!”

    烟年暗暗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她可真棒,居然能让叶叙川痛斥她发疯。

    她把脸别向一边,赌气道:“大人不要我,我不想活了。”

    “真是长本事了,还学会了要挟人?”叶叙川短促地冷笑一声:“好啊,我来教你如何寻死,剪子要往心口插,才死得利索。”

    烟年心里一惊,暗骂他难搞,自己不过撒个娇而已,他随口安慰上两句不行么?谁还真想自戕啊!

    烟年盯着他的眼睛:“大人不把我送人,我就不胡闹了。”

    “那若是我执意要送呢?”

    把剪子递入她手中,叶叙川的笑容如一条吐信毒蛇:“来,按我方才说的做。”

    烟年握着剪子,咬紧嘴唇,泪光氤氲,身子抖如秋风落叶,哽咽道:“我……我……”

    “行了。”叶叙川嘲笑她:“没豁出去的胆量,就不要妄图用性命攫取好处,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对付宰相家那小子会有用处,对我却无用。”

    他饱含戾气地笑道:“莫要想着要挟于我,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烟年嗓音带着哭腔:“大人欺负人!竟要将我送给那……那宰相公子,我……”

    叶叙川打断她道:“初见时就曾告诉过你,我素来不喜自己用过的东西被旁人染指,我即使厌倦了,旁人也不得开口讨要。”

    “我不会像你一样滥发好心,舍了自己的东西成全佳偶。”他道:“所以,再教我瞧见你摆弄这剪子,我就拿它剪了你丫鬟的手。”

    烟年蓄一汪清泪,突然抱住叶叙川,带有咸涩泪水的吻落在他唇上,竟是少见的愤怒难过。

    “大人又骗我,大人根本不想把我送人。”

    叶叙川顿了一顿,随即更加强硬地回敬她,撬开她牙关,长驱直入,又凶又急,似乎歇斯底里地想证明什么。

    他在她耳边说了许多不干净的话,这些话粗俗、露骨,让她的睫毛因羞耻而颤抖,烟年不知道他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一改往日细致撩拨的风格,竟然如十几岁的少年人一般孟浪。

    她几乎招架不住。

    即使是最高傲的人,面对年轻的竞逐对手,也不免患得患失,做出大失体面之事。

    对于红尘中人来说,情感掺杂了太多骄傲、别扭、不甘、怨恨,不可言说的心事,与其相互试探,不如在博弈间中撕碎对方的伪装。

    门内旖旎,门外的翠梨被泼了一脸狗血。

    她不太理解,但深受震撼。

    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通叶叙川为何自食其言,烟年为何突然割手腕儿,更没想通为何两人前一秒还别扭着,后一秒突然就……

    翠梨陷入沉思,深觉自己还是境界太低,不堪大用。

    夜阑人静,虫鸣阵阵,一轮圆满的月亮高挂在星野间,流云如棉被里扯出的絮子,薄薄覆在月与星之间。

    皎白月光透过漏窗钻入拔步床间,帐中留存着淡淡的气味,叶叙川挑开床帐,不太熟练地用钩子固定住它。

    贴身的衣衫、腰带、亵裤胡乱堆在床尾,丝缎凉被微微拱起,裹着个熟睡的女人。

    她累得厉害,风干的泪痕挂在睫下,面容恬静乖巧,长长的发丝披在枕边,如一条墨色的河流。

    模样像只熟睡的狸奴,愚蠢而惹人怜爱。

    叶叙川瞥了她一眼,却毫无愧疚之意。

    其实原本他并不打算做得太过,可看见她那副欠收拾样时,他鬼使神差地问她道:“还有什么人?”

    迷蒙的猫眼中泛起水雾,她困惑道:“什么人?没了呀,我心里一直都只有大人的。”

    “你的那些裙下之臣。”他语带讽刺。

    戏谑的态度是最好的保护色,恰到好处地掩盖了话里的酸气。

    她似乎小小吃了一惊。

    或许在疑惑,他心高气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怎么会追问如此没品的问题。

    可他不仅问了,还从后头扼住她的脖颈,贴在她耳畔道:“最好是你亲口说,而不是让我查出来。”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谁知烟年一侧头,亲上他唇角。

    她道:“大人你不晓得,我的裙下之臣能从马行街一路排去樊楼,光是愿意掏银子给我赎身的,便有杜尚书三郎君……唔!”

    她脑袋差点撞上床柱,哀哀地叫一声。

    叶叙川道:“继续说。”

    “皇城司的俞校尉,唔!前年的探花郎莫才子……我记不得了,大约有十几个人吧。”

    她每说一人,叶叙川的气势就阴冷一分。

    烟年心中骂他脑有顽疾,不爱听还硬逼着她说,不是找茬是什么?

    烟年干脆地昏睡了过去,叶叙川却无心入眠,说不出是种什么感受。

    今夜的月光好像格外的好,在烟年脸上投出半明半暗的影子,让她看起来像树林里的妖精——蛊惑了十几个可怜男人为她赎身的妖精。

    是的,可怜,叶叙川想起宰相家那小公子来求他时的样子,可谓小心翼翼,满怀希冀。

    被他拒绝了后也不懊恼,反而轻叹一声,请求他今后能对烟年好一些。

    笑话,他算个什么东西?

    自己怎样待私藏的宠物,轮得着他多口舌么?

    毛都没长齐的愣头青,除了年轻一无是处,他挑剔且恶意地想:这女人可不像你想得这般圣洁,她在床榻间扭得不知有多妖冶,岂是你这文弱书生能招架住的?

    这可怜的小孩不是第一个被她蛊惑的男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要她抛头露面,必会招来更多狂蜂浪蝶前赴后继。

    真是麻烦。

    见她睡得香甜,自己却心烦意乱,叶叙川轻轻哼一声,抽走她抱在胸前的头枕。

    她没了东西可抱,迷迷糊糊摸索一番,秀眉微蹙。

    叶叙川这才畅快了一些,方准备起身喝杯凉水,却听得烟年轻轻呜了一声。

    借着微凉月光,她一对远山黛眉锁得死紧,双臂抱在肩头,低声呓语道:“我不走……别送我走……”

    叶叙川也随她一同皱了眉。

    刚打算出言安慰,见她眼皮不住颤动,才知她在做梦。

    连梦里都怕他抛弃她。

    叶叙川目光转柔。

    骗骗她罢了,怎么就蠢到当真了。

    叶叙川披衣下床,从抽屉角落取出烟年偷藏的烟叶,扔进香炉,并在第一缕辛辣香气飘出时,打开了窗。

    这草烟的确有安神之效,烟年逐渐平静下来,沉入梦乡。

    待她再次熟睡之后,叶叙川立于窗前,垂首打量手中的银簪。

    簪子中空,里面放了几颗看不出用途的种子,簪头的金叶上刻着简单的字符——不是国朝的文字,也不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族的语言。

    他转头看向榻间沉睡的女人,神色转为阴郁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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