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这是一顶帽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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憎恨这个舞台，更不认为自己的大学四年都是荒废时光。因为当齐蕙心握住舞台上的话筒时，她发现自己过去所学的技巧与知识，都历历在目，没有半点遗忘。
齐蕙心明白，自己是喜欢舞台的。
她喜欢大家注视着她的样子，喜欢大家赞美她的声音，喜欢帮助别人之后对方感激和喜爱的眼神，更喜欢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是尽善尽美完美无缺的样子。
——世界可能并不是美好的，但大家的努力却能让世界变得美好起来，让笑容回到大家的脸上。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当年，幼小的齐蕙心正是抱着这样的向往，决定要成为一个帮助大家的好人。
而如今，她似乎把一切都搞砸了，但至少在舞台上，她还能成为自己最喜欢的那种人的，对吧？
“抱歉，因为时间比较仓促，也没能来得及准备什么……”
无数思绪充斥心间，齐蕙心目光环视台下各异的面容，一时间想不出该表演点什么。
但当她看到舞台边上放置的来自真正的苏茜的画卷时，她突然灵机一动。
“那么接下来我就为大家唱一首来自音乐剧《小王子》的《c\'est un chapeau》吧。”
调整呼吸。
齐蕙心微微闭上眼，柔软清澈的声音在舞台响起。
……
“est-ce que mon dessin vous a fait peur？”
我的画让你们害怕吗？
“（les grandes personnes）pourquoi un chapeau ferait-il peur？”
大人们说，一顶帽子有什么可怕？
“je ne prends pas personne ne voit，l\'éléphant au fond de ce boa。”
我不知道为什么没人看到，有大象在蛇肚子里
“alors j\'ai rangé tous mes crayons，mes dr?les de dessins dans des cartons”
于是我收起铅笔，将可笑的画作放进箱子
……
没有伴奏，没有乐器。
没有灯光，甚至连本该有的人声合唱也没有。
一切的一切都是无比简陋，但真正触动人心的音乐，或许也并不一定需要这些。
……
“les grandes personnes c\'est fatiguant”
大人们总是太过无聊
“elles ne prennent plus tellement”
他们什么都不明了
“elles ont besoin d\'explications，toujours et toujours des explications”
他们啊总是需要解释，总是总是需要解释
“depuis j\'ai croisé des tas de gens，mon avis n\'a pas changé vraiment”
我此后虽见过许多人，但我的看法却无改变
“je ne parle plus jamais d\'étoiles，de serpents boas de fleurs tropicales”
我永远不再谈论星星，还有蟒蛇和热带的花朵
……
不知不觉中，齐蕙心睁开了眼。
她看向前方，也看向窗外的无垠天空。
她知道，舞台下那写目光各色各异，它们落在她的身上，带着各种不一样的情绪或审视，但唯有在这个舞台上，她可以一个都不去在意。
……
“est-ce que mon dessin vous a fait peur?”
我的画让你们害怕吗？
“（les grandes personnes）pourquoi un chapeau ferait-il peur？”
大人们说，一顶帽子有什么可怕？
“je ne prends pas personne ne voit，au-delà des choses au delà de soi。”
我不知为何无人看见，事物与自我的另一面
……
但或许，这就是人生。
·
一曲结束。
舞台下片刻沉默，而后掌声如同雷鸣。
当齐蕙心走下舞台后，戏剧社众人兴奋地围了上来，大笑大叫。
“厉害啊，苏茜，不愧是未来的大艺术家啊！”
“本来以为苏茜你是大画家，没想到现在看来，原来是个大音乐家啊！”
“就是！苏茜你还说没有准备，你这不是准备得很充分嘛！”
“这么贴合的歌词，肯定是为我们这场演出填的吧？”
“对啊对啊，本来我们只是想找你设计一顶帽子，没想到还能附赠一首歌，真是赚大了！”
花花轿子人抬人，好话谁都喜欢听。
然而除了赞美之外，齐蕙心听到更多的却是不对劲——
什么“贴合的歌词”？
什么“只是设计一顶帽子却没想附赠一首歌”？
他们都在说什么？！
齐蕙心茫然看着大家，茫然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戏剧社众人再次大笑起来。
“看！我们的大艺术家还在装傻！”
“好了好了，知道苏茜你画画的能力是顶尖的，你就是想听我们全方位夸你对不对？是的是的，苏茜你太棒了，我们找遍了全校人，向大家描述那顶想象的帽子，但没有一个人能够画出来，最后只有你做到了，你是最棒的、是当之无愧的大艺术家——怎么样？哈哈哈，没想到苏茜看起来是个高冷的大美人，心性却还是跟小孩子一样啊！”
“不过苏茜的确画得很好，真的很厉害啊。”
“又没人说苏茜不厉害！”
“但伊迪丝……”
“哎呀伊迪丝是王室嘛！”
“……”
杂乱纷扰的笑闹中，不知道是谁将画卷拿了过来，递给了齐蕙心。
齐蕙心紧握手上的画卷，停顿片刻后，缓缓展开，终于第一次看到了这幅超长绘卷的真容——
不是她一周目惊鸿一瞥时看到的蓝天白天与青山绿水，而是一顶从各角度描绘而成的、参数配件详细至极的帽子。
齐蕙心呆呆发怔。
“帽子……”
这是……一顶帽子？
真的是帽子？！
怎么会是帽子？！
这一刻，齐蕙心突然想起，自己之所以会想到唱《c\'est un chapeau》这首歌，正是因为她看到了舞台边上搁置的画卷。
而也正是在此刻，齐蕙心想起了每周目开始时伊迪丝都会对她说的那句话：
“怎么会是这样的配色？你就不能画得更时尚一点吗？”
当时，齐蕙心只以为伊迪丝是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茬。
但如今再看……
“怎么会这样？”
她所经历的一切，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怎么会这样？”
她看到事物是真是假？她遇见的人们是假是真？
“怎么会这样……”
甚至是她的想法，她的感受，她的思考，她所遭遇所失落所努力所期冀的一切……它们究竟是发自她内心的真实想法，还是被某种不可知的力量影响促使而作出的决定？！
她真的是她吗？
她所一直坚守的，真的是她想要坚守的吗？
谁是齐蕙心？
谁又是苏茜？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室内外的灯光越来越模糊。
在戏剧社众人越来越遥远的惊叫声中，齐蕙心的身体一晃，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