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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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归远逗他:“你再仔细看看。”

    他说得轻松风趣,柳官也放下了些戒备,又伸长脖子瞧了一眼,惊疑之色愈浓:“蛰蟟皮?”

    “书上管‘蛰蟟’叫‘金蝉’,”徐归远颇有几分循循善诱在身上,“小柳猜猜我拾这些是为了做什么?”

    许是这东西远远超出了柳官的认知范围,此刻,他竟然没发抖、没哆嗦,好好地看着徐归远,一双眼睛黑得发亮:“金、金蝉,蛰蟟,蛰蟟皮……”他脸上透出几分思考的神情来,试探着道,“生药铺、铺里,收的金蝉衣……”

    “我们小福星好聪明。”徐归远不吝夸奖。

    柳官原本枯黄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他看了一眼徐归远,似乎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在跟谁说话,急忙退开了一步。

    “金蝉衣是一味药材……”徐归远也不管柳官有没有再听,自顾自地将此物的药效简单讲了一遍,然后又道:“只是这东西不能直接卖,还须沸汤洗去泥土,摘了它的翅、足,头,浆水煮过,晒干了,这才能用。”

    “锅、锅里有烧好的水。”柳官急忙道,“饭、饭也好了。”

    的确已经日色向南。徐归远让柳官将蝉蜕放在大木盆里,倒上热水浸泡着。等他们吃完饭出来,那蝉蜕上的泥沙,也都尽数脱落、沉淀在桶里了。

    军中制药都粗糙,到此也就算洗过了。然而,徐归远是要货卖的,不肯敷衍马虎,又让柳官取净水来,他又仔细搓洗了一遍。揉搓之间,蝉蜕的足已经差不多脱落了。

    “我、我来吧。”徐归远的动作笨手笨脚的,柳官在旁边看着,就忍不住道。

    “这可不是洗衣裳。”徐归远就笑,“这东西就跟螃蟹似的,尖利着呢,你那嫩嫩的小手,倘或划破了一点半点,叫我怎么有脸做男人呢,故而还是我来。”

    柳官讷讷地,握紧了手,大拇指却不自觉地,去摸索着手心那凹凸不平的伤疤和喇人的老茧。

    洗完了,就是两个人一起坐在院子里,一个一个摘蝉衣的翅膀和头。

    “好生繁琐,五十文一斤亏了。”徐归远累得手指酸疼,一面做活,一面叹气,“小柳,等集日咱们到了镇上,你就假做河东狮,骂我一顿,说我卖亏了,如今非八十文一斤不卖云云——咱也勒掯勒掯他。”

    柳官“啊”了一声,惶恐道:“我……我……”皮匠想一出是一出,他却是做不来的!

    “没事没事。”徐归远怕这样一句玩笑话,又把柳官吓到,急忙就笑道,“我说着玩的,到时候有我呢。”

    “哦,哦。”柳官听上去果然松了一口气。

    十来斤蝉蜕,足足近一万个,除了打发柳官喝药,两个人忙了一下午,才将将收拾完。这期间,柳官被强令歇了两回,徐归远却是一刻没闲着。这之后,柳官又烧了一锅水,再把蝉衣彻底洗过一回,使簸箩匀称盛了,丢在日头底下晒着,方才算完。

    “晚饭不要做了。”徐归远累得不行,也心疼柳官跟着忙活,见他还要抱柴烧火,急忙就拿出几个钱来给他,口中道,“方才我听到外头有卖大饼、面鱼的,你拿几个钱,出去买些家来,咱就着咸菜凑活一顿,等卖了金蝉衣,再吃点好的。”

    大饼即为烙饼,高档的如纯白面油酥葱花的,便宜些的如三合面的,虽说还是高粱面、豆面居多,但因添了一成白面,颇实惠耐吃,也刷一点点的猪油、饼里也有葱花。至于面鱼,则是手掌宽的大油条,口感相对较软,并不脆生。

    柳官犹犹豫豫地站住了。这两样东西,在庄户人家眼里也算是美食。虽卖得不如带馅火烧贵,但大家伙都是土里刨食,家家户户都是可丁可卯的,一文钱掰四瓣花都嫌不足,缸里既然有黍米粗粮填得饱肚子,做什么天天去买细米白面的。

    就是大手大脚的皮匠,没伤之前,也只是十天半月地,才肯花两个铜子子儿买点回来享用——柳官当然是一口也吃不到的,不惟吃不到,他还得替皮匠备下两碟精致点的小菜、烫一壶村口酒铺买来的坛酒。

    额,皮匠伤过之后,好像……更加大手大脚了。

    柳官只得走出门去,正看到做买卖的驴车停在街心,旁边围着几个媳妇、夫郎,拿钱的拿钱,提面口袋地提面口袋。

    “这位小官人,是买呀,还是换呀?”赶车的大婶远远看见柳官,热情地招呼道。

    “买……”柳官定了定神,往前赶了两步,却还是不敢大声说话。

    正跟大婶讨价还价的几个街坊都扭过头来,里面赫然有卷着袖子、叉着裤腿的揭青谷。

    “柳官,快过来,我刚想说,要多买一斤,叫你上我家吃点哩。”他招着手,就跑过来,把柳官拖到驴车跟前,“别跟皮匠说,省得歪扯。”

    “哟,赵三家的,瞧你这忙的,你不是嚷嚷皮匠三茶六饭,好生地供着他夫郎么,你还跟着掺和什么。平日里自家吹牛皮也罢了,怎么还替旁人吹起来了。”胡婆子的儿媳妇胡大嫂也抱着孩子在那里买饼,听了这话,登时一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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