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1 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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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11 刺

    往操场外走的时候,沈纵京说:“送你到宿舍楼下。”

    她当然不可能让沈纵京送到宿舍楼下,他这么打眼的一个人,在女生宿舍下晃一遭,即便晚上认不清脸,也足以在论坛上闹出点新闻来。

    “我自己回去吧。”她说。

    沈纵京倒是无所谓,他送她这件事是出于骨子里的教养,她拒绝了,他也没坚持。

    倒是把那盒感冒药留给她了。

    路过小操场外那家便利店的时候,她拐进去,又拿了一盒感冒药,再折去速食区,拿了奶跟早餐三明治,想了想,又给沈纵京拿了一个。

    沈纵京没跟进去。

    带着口罩跟棒球帽,看不清脸,但光看后颈轮廓就看得出是个挺帅的男生。

    他单手抄着兜,另一只手压着一个火机,慢悠悠地转,偶尔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她往柜台走的时候,一个女生正过去要号码,他说了句什么,女生的视线转到她这儿,夸了一句:“你女朋友?挺漂亮的。”

    沈纵京调出付款码,往柜台扫一眼,把她拿的那罐啤酒提到一边。

    她才想起刚吃过感冒药。

    往外走的时候,空气中开始积蓄闷潮水汽,天气预报报道半夜有阵雨。

    沈纵京走在前边,领口被风吹得晃,夹烟的手此时懒懒散散地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

    一瞬的心血来潮,她问:“沈纵京,你最喜欢跟我在一起的什么时候?”

    沈纵京答挺快:“你哭着喊我名。”

    这混蛋还真直白得可以。

    他的心神没在这儿,答完才侧头看她:“怎么?”

    “没事,”她回,“你好好养病。”

    回的时候,视线往下边落了一眼。

    他笑:“你怎么这么可爱,烟。”

    推开寝室门的时候,她才想起身上还披着沈纵京那件冲锋衣。

    沈纵京的衣服挺多,没怎么见他把哪件穿过第二次,起码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没有,除了一件她从便利店顺手带回来的t。

    不过那是因为偶尔没衣服穿。

    所以她倒不着急还他,折两折搭在胳膊上,进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从浴室回来的余诗。

    余诗收了盆,朝那件冲锋衣看了好几眼,才说:“刚才李曼琪回来过了,收拾完东西又走了。”

    话里带着点欲言又止,显然今晚她跟李曼琪之间的事已经传开了。

    这件事会传开不奇怪,但是传得这么快不正常。沈纵京在处理这些事上游刃有余得不行,他在休息室外扣着傅昌,也是无形中把这件事压在了五个人的范围。

    周昊不可能往外传,那就只可能是李曼琪主动传的。

    她想了想,问:“隔壁寝的陈苒回来了吗?”

    “回来了,林子航送回来的,整个寝都在传两人在没在一起呢,不过看样子不像。”

    黎烟轻轻松口气,悬了一晚的心终于放下来。

    余诗拿着吹风机出去了,她登了学校论坛,果然首页多了个爆贴。

    起初很正常,在几十楼的时候突然被三五个回帖带了风向,李曼琪被塑造成楚楚可怜小白花的形象。

    这种舆论操控黎烟再熟悉不过,指腹在屏幕上轻轻磨两下,没继续看下去,先端着盆去洗漱。

    回来的时候,出乎意料,那个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她拆着一盒牛奶,盯着显示不存在的界面看了两三秒,侧头咳了一声。

    鼻腔开始隐隐发堵。

    还是没逃过这场感冒。

    ——

    因为吃过感冒药的原因,她在这晚睡了很沉的一觉。

    睡到一半的时候,再一次梦到了那天晚上。

    生理学上说,人的大脑有自我保护机制,会自动遗忘一些不好的记忆。

    所以那一晚发生的事,大多数时候是模糊不清的,尤其是后面半段,只有偶尔在梦里才会清晰出现。

    比如,她隐忍克制地和林月如说,妈妈,我有点疼。

    林月如抚着她的发,她第一次发现,妈妈的手也很软。

    那样温柔的触摸和安抚,很容易让人沉溺。

    可还是很疼。

    她抓着林月如的手,出着冷汗,脑中想的都是这个游戏什么时候能结束。

    那时还不知道,这个游戏永远也不会结束了。

    林月如说,别怕,妈妈陪着你呢。

    捂着她眼的手松开,她睁开眼,眼睫溅上温热的血。

    林月如的血。

    她发着抖,抱住林月如的手臂,说,妈妈,很疼的,你别陪着我。

    林月如突然情绪崩溃地哭出来。

    一边哭一边抚着她的发,她那天扎了丸子头,白发圈,发圈上也沾了温温热热的血。

    林月如喃喃,说,烟烟,对不起。

    又说,如果你没来到过这个世上就好了。

    她在这句似叹息似诅咒的话中惊醒,掌心湿湿腻腻布满冷汗,急促地呼吸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摸枕边的手机。

    手机停在语音通话界面。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拨到沈纵京那儿了。

    沈纵京那边没有声音。

    大概是因为情感处于最脆弱的时候,她没挂断,把手机放书桌上,去水房洗漱。

    回来的时候,沈纵京的声音从对面传过来:“醒了?”

    少年感挺足,带着点感冒中的哑。

    她吓了一跳,才想起刚才耳机断连了,下意识往对面床铺看一眼,好在余诗去食堂了,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

    重连了耳机,捋了下左耳边微湿的发,耳机里咔哒一声拆拉环的声响。

    她抽了上课用的书本收进包里,边收边问:“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沈纵京回两字:“洗澡。”

    “你发着烧一大早洗澡?”

    问完想起什么,在他回答前转了话题:“我昨晚什么时候拨过去的?”

    沈纵京听出她这句话里透出的心虚,笑:“十二点多。”

    “那有没有说什么梦话?”她提起包往外走,反复想了几遍,以昨晚那个噩梦,应该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

    “你哭了挺久,还喊了我名。”沈纵京答得快。

    “怎么可能。”

    即便听出他话里的调戏意味,耳根还是刹地红,因为过于出神,穿过走廊拐角时跟买早饭回来的副班长面对面撞上。

    昨天论坛上的帖子虽然挺快被删了,但删除前已经有所发酵。

    副班长看着她的目光里透着点审视意味,显然是听说了,李曼琪引导着舆论,给她扣了好大一口锅。

    五六秒后,副班长问:“你看没看导员的消息?”

    “什么消息?”勾在左耳的发又散下来,黎烟边问边捋发,扎了个松松散散的马尾,颈侧的那粒细痣显露出来。

    “李曼琪向学院告你打架斗殴,我们学校一向重视学风,这件事影响挺恶劣的,导员让你过去一趟。”

    “”

    李曼琪还真是把恶人先告状发挥得淋漓尽致。

    “证据呢?”她问。

    副班长回:“她男朋友是目击证人,说看到你把她堵在休息间。”

    “我因为什么把她堵在休息间?”

    “不是个人冲突吗?”

    边说边抬头看黎烟。

    她一件白t,灰外套,一粒极小的耳骨钉,非但没有什么不良少女的气场,反倒中和了身上的冷,看着又仙又软。

    一面侧耳听着,一面慢慢地挽衣袖,细白的小臂裸露出来,上面一道清晰的瘀伤。

    副班长轻嘶一声,目光由先前的审视转为愣怔。

    黎烟在她的注视下抿唇,指腹轻磨着牛奶盒:“知道了,我现在去办公室。”

    副班长嗯了一声,走几步又扭头,大概是思来想去觉得这么漂亮又纯的姑娘不可能动手打人,以一种维持正义的态度叮嘱:“李曼琪挺横的,但你也不用顾虑什么,有一说一就行。”

    黎烟应好,推门,夹杂着雨后腥潮的空气涌进来,她慢慢吸口气,沾了水汽的长睫遮住带冷意的目光。

    沈纵京这时才问:“怎么了?”

    她回:“去挨骂。”

    边回边抽出兜里的打火机,扔进包里,拉拉链。

    沈纵京笑,显然从通话中听完全程了,带着懒懒散散的公子哥气,边笑边提外套。

    她挂电话。

    挂完把左手手背的创可贴也拆了,露出一道结痂的抓痕。

    李曼琪抓的。

    除了这两处,也没别的伤了。

    宿舍区跟办公区挨得不远,她进去的时候,办公室里除了几个学院的辅导员,还有个不知道犯了什么事的男生,正被隔壁院的导员骂得狗血淋头。

    有点奇怪的是,李曼琪跟傅昌还没到。

    ——

    雕塑系的辅导员姓赵,叫赵柔。

    沈纵京是在二十分钟后到的,身上的冲锋衣换了一件,依旧是昨天那副病弱少年的模样,他喊报告进去的时候,办公室里的骂声正到高潮。

    挨骂的还是早上那个倒霉的男生,挨骂的原因黎烟听出来了,是在宿舍抽烟触发了火警警报器,罪加一等的是他抽烟的地儿是女宿一进门的大厅。

    响的是女宿二楼的火警警报。

    他女朋友住二楼的寝室。

    这口锅不太好背,但是这个男生还挺讲义气的,在两个老师的轮番轰炸下愣是没透露他女朋友半句。

    黎烟花五分钟听出来的沈纵京半分钟就弄明白了,此时在办公室滚油锅一般的混乱氛围里,抄着兜,闲闲朝她那儿落了一眼。

    而黎烟正被赵柔抚着肩安慰。

    她垂在身侧的细白手臂上,那道瘀伤分外清晰,又跟那道经年的伤疤挨得很近,两道伤几乎占满了整条小臂。

    看上去是完完全全的弱势,昨晚论坛上所有的舆论不攻自破。

    毕竟谁能相信,这种又冷又乖的好学生,会主动跟人大打出手。

    赵柔的视线正落在那道瘀伤上:“所以这处是李曼琪打伤的?”

    “是,”黎烟轻抚一下手臂,语调轻软,“但是我也还手了,后来她男朋友就过来了。”

    “这件事闹得有点大,得叫家里人来一趟。”赵柔说。

    说完立刻安抚:“不过你不用担心,只是让家长都了解一下情况”

    “我妈妈不在了。”

    “我不知道我爸爸是谁。”

    黎烟的入学信息表只写了外祖父母一栏,母亲那栏写的已故,所以赵柔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黎烟的眼睛很红,眼底蓄着水光,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长睫轻颤一下。

    那滴泪落下来前,手背被轻砸一记,她下意识曲指,包装纸轻响一记,掌心被硌得微痒。

    是颗糖。

    黎烟侧头,卷翘长睫沾着一道湿痕,眉眼淡漠。

    沈纵京抄着兜,眼底挂着懒洋洋的笑意。

    两道视线无声无息地相碰,空气湿腻,隔壁的骂声暂时停歇,几道目光很快都集中在沈纵京身上。

    学生会和京艺经常有对接,他算是办公室的常客了,几个老师都知道这个少年有多厉害,多会来事。

    一个老师探头说:“沈纵京啊,学生会有什么事吗?”

    黎烟的视线无声无息地收回来。

    “捞个人。”他答。

    “捞谁?”

    他的视线朝被骂得缩头的胖子投过去:“那位同学。”

    黎烟敢肯定,他连那个男生的名都不知道。

    他的食指慢悠悠地敲着裤缝线,往男生的方向走,跟她擦肩的时候,撩了下眼皮。

    手腕轻麻,被他握住。

    他轻摩了下那道瘀痕,不疼,但那块皮敏感,弄得她反应极大地颤栗了一下,耳根倏地红透。

    还真是一碰就红。

    她从脸红到耳根,拍抚着她肩的赵柔察觉到,问:“怎么了?”

    “伤处有点疼。”她的话音刚落,睫颤了一下。

    沈纵京这混蛋牵住了她手。

    众目睽睽,她反手捏他一把,示意他赶紧放开,惹得他笑了一记。

    掌心再次被塞了个东西。

    她在轻微的痒意里低头。

    是包纸巾。

    桃子味的。

    沈纵京还真是有够无聊的。

    他的手插回兜里,继续悠哉地往对面的办公桌走,一副准备进行调解工作的模样。

    那个男生也懵,懵完意识到抱了条天降大腿,被骂得耷下来的眉眼露出点喜色。

    黎烟抬手,擦了下刚才的那滴泪。

    赵柔再次拍抚她的肩膀,这次多了些母亲般的安抚,轻轻叹口气:“对不起,老师不太了解你父亲的事,这样,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后续的事情老师处理。”

    出去后,黎烟没立刻去教室,在外面的走廊打了根烟发呆。

    眼底又是厌世的冷漠,以至于几个路过的女生远远看了,撞了下彼此的胳膊肘,换了条路走。

    有时候她挺讨厌自己的表里不一。

    那根烟她只抽了两三口,掐灭的时候,身后咔哒一声。

    她吓了一跳,回头,沈纵京的手臂搭在栏杆上,正懒洋洋拨弄着一个打火机。

    “怕成这样,还干坏事?”

    他显然看了全程,这会儿在饶有兴趣地研究她眼底细细的冷漠,大概觉得她的反差充满意趣。

    不过也就研究了半分钟,抄兜走到她身侧,显然相比于她的有趣反应,她的人在他这儿更有趣一点。

    “你真去捞人的?”她问。

    “不然呢?去看你挨骂?”他答得挺快,边答边从兜里提出一盒压片糖,看了两眼盒身上标的口味。

    那只手骨节分明,挺好看。

    惹得她也跟着看了一眼:“你压片糖都换成桃子的了?”

    他笑笑,倒出一片,朝她晃一下:“吃吗?”

    “不吃,”她没忍住,轻声骂,“混蛋。”

    但是模样太乖,忽略眼底的清冷,就是毫无攻击性的洋娃娃模样。

    沈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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