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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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子!”闻冉愤愤骂了句,卷子往他桌上一丢,背过身去。陈钧炽面无表情地将试卷重新摊开,细心抚平上边每一道折痕,方才被黑色水笔画过的那道,笔尖太利,戳得纸破了一小块。
他问吴辽借了涂改液,把多余的墨迹擦掉。
之后重新捡起那道题,继续方才打断的思路。
好在陈钧炽思绪活脑子好,一中布置的作业难度一般,他堪堪赶在第三节晚自习的下课铃前,写完了最后一门作业。
有了晚自习,课代表就不用大费周章的在第二天早上费劲吧啦的四处收作业,该抄的该写的都在三节晚自习里完成,下课铃一响,所有人争着抢着到教室后边交作业。
陈钧炽座位离得近,交得快所以走得早。
到家时已经是十点多一会儿,家里灯都开着,亮如白昼,魏如萍坐在中间小沙发上,翘着腿直勾勾盯着他进门。
“你还没睡。”他用的肯定句。
“等你呢。”魏如萍说话夹着刺,“没良心的,养你这么些年合着都白养,你现在都敢逃课了?”
在学校能装得乖顺点,在家没法装,“我说了我没逃课,你要怎样才信?要我去学校调监控给你看么?”
魏如萍被他气得说不出话,端起杯子灌了口水才勉强顺了气,“你想造反?”
“不想。”陈钧炽把书包放进卧室,出来往厕所去,“我要睡觉。”
等陈钧炽洗漱完出来,见着客厅里掩面抽泣的中年女人,眨了下眼,露出一点茫然。
谁在哭?
走近了看,方才还中气十足骂他的魏如萍,变了性子,哭得哀哀怨怨的。
边哭边嘟囔:“我好命苦诶……”
陈钧炽见过女孩哭,没见过女人哭。
魏如萍哭得如此梨花带雨伤心欲绝,看着比娇弱的林妹妹还惨上三分。
哭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摁着太阳穴随意往饭桌旁坐下,懒得劝,他打算就坐在这儿,看看魏如萍能哭到什么时候。
他无动于衷,魏如萍反而哭的更厉害。
手边的手机屏幕闪烁,不是板砖,是魏如萍的电话。
他妈哭得专心,压根听不见微弱的铃声,陈钧炽被迫拿起来,准备递给魏如萍。
视线却在屏幕上“老崔”两个字滞了片刻。
“崔”姓并不多见,但他记忆里有个人姓崔。
那会儿他还小,正处在一个每天只用吃吃喝喝,不想事不记事的年纪,什么事儿到了他脑袋里轻飘飘过一遍,转瞬便能忘个干净。
偏巧就是这样的时候,发生了令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事情。
夏日午后的蝉鸣吵得他睡不着觉,唧唧哇哇地从床上爬起来,伸直了胳膊扯下门把手,抱着块毯子屁颠屁颠去客厅寻人。
自己爹妈没见着,倒是在客厅沙发上看见个不认识的男人。
那时候年纪小,男人长什么样,他记不太清。
男人看见小小一个的他,露了个和善的笑容,“你好小朋友,我姓崔,你叫崔叔叔就好了。”
陈钧炽抱着毯子嗦手指,眼睛睁得滴溜圆望着他,张嘴就是响亮的哭嚎:“我要爸爸妈妈…呜呜…”
崔叔叔起先还好脾气哄他:“你爸妈出去办事儿去了,马上就能回来,你先跟我玩一会好吗?”
小孩子哪管什么马上不马上的,爸妈不在身边就跟天塌了似的,耳朵里听不进男人的话,哭声止都止不住。
后来那位崔叔叔没了耐心,嫌他烦,连人带毯子将他丢进昏暗的小工具房。
工具房平时只放工具,没有窗户,唯一一盏灯的开关在门外边的走廊里。男人将他丢进去时,顺手从外面将门反锁,无论他怎么哭喊着拍门,都无人答应。
他在那间工具房里待了整整六个小时。
魏如萍找到他时,那么小一个小孩儿,嗓子哭哑了,眼角噙着泪,满脸都是哭过的泪痕,双眼紧闭着,大概是哭累了,安安静静的,没吵也没闹。
魏如萍心疼极了,抱起他去问那个姓崔的男人:“你把小炽关进去的?”
男人自然否认,“他哭闹着要进去玩,你又不在,我就让他自己去,结果谁知道怎么关了门,他自己打不开,门隔音太好了,我都没听见他在里边哭。”
陈钧炽便是在这时醒过来,睁了眼,视线触及男人面孔,嘴一瘪,又开始哭。
男人没什么反应,一点感情都不带的看着他。
魏如萍抱在怀里哄了半天,小孩儿知道是妈妈,止住哭声,又安心在他怀里补觉。
到后来陈钧炽也不清楚那位姓崔的男人有没有承认过是他亲手把他关进去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再靠近那间阴暗的工具房。
再之后也没再见过那人,他渐渐忘记那场噩梦。
但噩梦留下的阴影不可逆,从此陈钧炽开始怕黑,怕一个人独处,怕没窗的房间。
拜那人所赐,他恨屋及乌的讨厌所有姓崔的人。
但这是魏如萍的电话,他没法替她拒接,不情愿地起身走近沙发。魏如萍听见电话铃声才松开捂着双眼的手,用沾了泪的手去接他递过来的手机。
陈钧炽看得明显。
魏如萍看见来电显示的那一刻,慌乱朝他瞥了一眼。
双眸间写满了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