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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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的暑夏,接连下了几天歇斯底里的暴雨过后,难得放晴,潮湿闷热的高温随时都能把人整发成水汽。树上的蝉吵着闹着,似乎也在嫌热。
陈钧炽顶着暴晒的烈日搬进了青野巷的破旧居民楼里。
居民楼破旧到什么程度呢?他说不上来。
墙皮一层又一层的脱落,露出里头的红色砖瓦,还算完整的几面墙也好不到哪儿去,大片的灰黑色直观的反映出这里的气候湿润,墙上还落着几道脚印,大概是哪个顽皮的小孩往上踹了几脚。
这条巷子里顽皮的小孩多得数不胜数,至少陈钧炽从停在巷口的搬家卡车上下来时,车边就绕了一群半大不大的小屁孩们,男女都有,手拉着手在路边绕圈圈,还唱着他听不懂的童谣。
“青野巷的狗,
逮着人就咬,
没脸也没皮,
穷得叮当响。”
狗啊?哪有狗?陈钧炽四下环视一圈,也没找见任何一条狗的身影。
但屁点大的小孩子们乐此不疲得念着,转了一圈又一圈,精力旺盛至此,把他看得脑袋都发晕。
从前一个家里带来的东西又多又杂,搬家工人跑上跑下了好几趟,才把大件的搬完,陈钧炽帮着去拎小件,中途还遇上对门邻居拉开门,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忙。
邻居是个头发黑中夹白的老大爷,姓林,热心肠得很,不等陈钧炽发话,乐呵乐呵的跑出来去接卡车上的东西,给人放门口,又重新跑下去。
不怕累似的,比他这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体力还好。
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耳背,陈钧炽对着他的耳边大喊了三次自己的名字之后,林大爷挠着头呵呵傻笑:“陈什么玩意儿?”
“算了。”这句是跟他自己说的。
“您叫我小陈就行!”这话是对着林大爷吼出来的。
林大爷终于听清,露出一副恍然的神情:“噢,噢,小陈呐!你一个人住?”
他大声答:“还有我妈!”
陈钧炽转头寻人,却发现她妈魏如萍已经安然在沙发上坐下,手里还抓着不知哪里顺来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要是吉尼斯纪录里增加一个世界上谁最爱偷懒的奖项,百分百非她莫属。
但他早已经习惯,对此甚至有点儿无动于衷。
能让魏如萍主动干起来的事,除了做饭,找不出第二件。
说起来魏如萍也挺可怜的,她一身懒劲儿完全是被那个男人惯出来的,前半生这个女人大概过得顺风顺水,啥事不想,烦恼全无,唯一的信念便是依靠男人——也就是他亲爹。
或许是生活过得太清闲,老天看不过去,给她使了个绊子,让她猝不及防之下,被依靠了小半生的男人反将一军,连着她亲生儿子一起逐出家门。
至此,魏如萍的依靠从老公——准确点说现在是前夫,变成了儿子。
听起来就挺不靠谱的,陈钧炽本人也这么觉得。
魏如萍女士好像还挺享受的,从她现在瘫在沙发上几近睡着的状态可以看出,自己亲儿子还是值得依靠的。
跟林大爷道别之后,陈钧炽重新返回卡车前,把最后一点儿东西搬下来,跟搬家师傅结了帐,看着卡车扬长而去,尾气喷了他一脸时,他才感觉到一点迷茫。
迷茫过后,方才在这围着唱童谣的小孩们也许都各回各家去了,整条巷子由喧闹归为平静,耳边嗡嗡声散去大半,他缓慢地眨了下眼。
这就是他以后要生活的地方,说不准要呆多久,保不齐可能是一辈子。
他要融入新的环境,认识新的陌生人,习惯崭新的生活方式,在谁也不认识的学校里念书。
想想还有些接受不了。
从小他便生活在城市里,不说养尊处优,至少衣食无忧,家住三环以外的正规小区里,每一块墙皮都是完整的,即使残缺,物业也能迅速找人填补好。
而青野巷里的居民们,大部分可能连物业都不清楚是什么。
他还有一点儿畏惧交际,即使在之前的学校里,他也没有一群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狐朋狗友们,唯独跟坐了将近一年的书呆子同桌熟了那么一丁点。
制造完这么一大通焦虑,他站在楼下叹了口长气,目光留恋在方才轰然起步的大卡车上,企图用最后一丝念想让卡车载着他回去。
这是不可能的。
陈钧炽接受现实,闪身上楼,进屋。
魏如萍女士躺在小沙发上闭着眼,一脸安详,听见开门的动静,将眼睛睁开一丝小缝,看清来人,随即又闭紧。
几秒过后听见她问:“你明天得去学校报道了吧?”
陈钧炽闷头“嗯”了一声,又接着整理房间内堆了满地的零碎物件,这块连下脚的地都没了,他提着腿立在中间,扫了一圈,又愣愣将腿落回去。
“从今往后学习这块就得靠你自觉了,没了你爸……没了那个狗男人来管你,你别以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要是考不上大学,我第一个把你扔出去,听见没?”
魏如萍难得絮絮叨叨一次,陈钧炽却听得烦躁。
以前她可从来没问过他的任何一次考试成绩,到这反倒开始假惺惺的,连“考不上大学”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以陈钧炽在之前学校的那份漂亮的成绩单来看,考不上大学的可能性为零。
这些魏如萍通通闻所未闻,他也懒得一字一句向她汇报。
翌日便是开学,陈钧炽不得不提早上床的时间,艰难从物品堆里翻出他的书包和文具用品后,他望着一地狼藉,心累得很。
他索性放任不管,回卧室后砰地关上门,把自己往床上一扔,倒头大睡。
不知是太累还是换了新环境不适应的缘故,这一晚他少说做了五个梦,其中有四个都是魏如萍面目狰狞地跟个泼妇似的大吼大叫——这些场景都极其眼熟,离开那男人之前的最后一段时间,家里每天都在反复上演。
至于剩下那个梦,或许受白天听见的童谣的影响,陈钧炽梦见一只又凶又狂的大狗,两只前腿翘起来都快赶上一个人高,就冲着他狂吠,扑着上来咬他,吓得他直接睁眼醒了。
缓了好一会之后,他的双眼重新聚焦在天花板上,窗外天刚蒙蒙亮,微弱的光线透过模糊的玻璃窗照在床头,陈钧炽翻身摸到闹钟,看了眼时间。
「6:26」
昨晚睡前定的闹钟是六点四十,他提早了十几分钟醒来,本想再躺会去睡个短小的回笼觉,闭眼又是那只发狂的狗,吓得他神志清醒,索性下床去洗漱。
隔壁魏如萍女士的房间毫无响动,陈钧炽猜也能猜到,这辈子想吃到她做的早餐,不如做个梦来的比较快。
在楼下的早餐铺子里随意解决了一顿之后,他按着路线找到青野一中,铁铸的校门锈了大半,门口保安屁股下的椅子一只腿瘸着,他人还能心安理得的阖眼小憩,陈钧炽心下佩服。
和其他地方的转学生不同,青野一中是个压根不需要找关系都能进的学校,毕竟这么大点地儿就这么一所中学,青野巷里的各路牛鬼蛇神都齐聚于此。
陈钧炽顺着指示牌找到高中部教学楼,学校破归破,竟也认真给每栋楼都取了个名,譬如他要去的这栋楼,叫至善楼。
他还扫了眼指示牌其他地方,妄图找出另一栋叫至纯楼的名儿来,可惜并没有。
高三年级在至善楼五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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