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个树洞成人渡口前的最后一个盛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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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批次写完,春早回传给他“批阅”。这位临危受命的私人授课老师尽心尽力,会圈出不对的地方,在旁边排上密密麻麻的红字告诉她丢分点,但最后打下的成绩总是龙飞凤舞的,手写体“150”。
第一次看到时,春早还会望天一下,无语但笑:无聊。
但几次下来,她也慢慢习惯了,习惯这个在他眼中永远满分的自己。除去聊天里无声的交流,有几次她光看文字内容也弄不明白,就会跟原也约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打语音,口头教习。
春早一贯谨慎,几乎不开口,原也讲解几句,问她懂没懂,她就文字回个“嗯”。
男生偶尔会在中途插来一两句浑话或骚话,春早耳根发烫之际,就装技术性消失。
而原也这时就秒切严肃音,真把自己当老师:“睡着了?听没听啊。”
春早磕紧牙关,一指禅戳字:在听。
原也:“那怎么不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春早发过去一个拳头。
原也笑:“轻点,打折了可就没免费的名师辅导了。”
春早告诫:下次再讲类似的话就别怪我目无师长,直接挂断语音。
原也:一个人讲话很枯燥的,帮自己提个神而已。
春早:那你去睡觉,我自己慢慢也能理清。
原也:我哪敢。
这个暑假压缩到只剩往年的1/3,原也没回家,一直待在出租屋。春早曾想找机会去看一看他,但无从入手,期末数学成绩不尽人意兼高三关键期即将到来,春初珍也当上忍者,完全放下对搓麻的执念,跟座大佛似的镇守家中,从太阳升起到西沉,除了烧饭睡觉,只要一推开卧室门,春早总能与客厅的老妈不期而遇。
遑论翻出她的五指山超过半日。
就这样熬完这个一半苦闷一半清甜的假期,八月初,正式升为高三生的春早,背着厚重的书包折返校园。
蝉鸣不绝,叫嚣着躁动的夏语。
走在无风的香樟大道上,只属于高三的炙烈紧促感扑面而至,几乎能绷住人鼻息。
在底层待了一整年的几个班集体大迁移到二楼,看着教室门上的标牌变更为高三(3)班,春早也升腾出一股强烈的使命感和奋进心。
不到一年了。
成人渡口前的最后一个盛夏。
她正在往自己的蔚蓝色海岸一步步靠近,时浅时深,有笑有泪,但终归走在想走的路上。
开学以来,晚自修延长半小时,独处的时光变得更为窄仄,春早决定将洗澡时间安排在晚自习前,睡前的电子消遣也压缩至十分钟。
跟她的聊天乙方郑重声明的下一秒,她假模假样走个程序:如有不同意见请在明年六月九号后提出。
原也史上第一懂配合:谢谢,我会利用这九个多月的时限好好斟酌。
然后两个人就在各自的卧室床上同时展笑。
九月将至,春早逐渐适应这种日复一日,枯闷但紧迫的新节奏。
班里同学亦然,课间出门的趟数特明显减少,大家不是争分夺秒学习,就是一头栽倒补觉。
而晚自习后和原也结伴而行的那段路,成了她进入高三后为数不多的出口。
春早昨天做了个噩梦,后半夜几乎没能入睡,今天果然困到神志不清。
走在男生身边,小区里的路灯都像长了圈绒毛,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原也侧头打量她:“这么困?”
春早揉揉左眼:“对啊。”
原也被她呆滞成憨猪包的模样可爱到,提议:“我看我同桌天天用清凉油提神。”
“清凉油?”春早一怔:“这不是我爸那个年纪的人防止疲劳驾驶才用的么?”
原也笑一声。
春早顺势问:“你现在不跟涂文炜同桌了?”
原也冰飕飕讲反话:“你还真是关心我。”
“我这些天都没怎么出过教室,谁知道你已经换了同桌,”她及时关心:“新同桌是谁?”
原也说:“一个十班升上来的黑马,”稍微一顿:“挺帅的。”
春早眼一亮:“真的?谁啊?”
“呵,”原也冷哼:“一下子来精神了?”
春早不搭腔,他就趁着女生不设防,扯她马尾辫一下发泄醋意。结果这一下力道略大,将她辫子扯散了几分,春早佯怒,抬手就要捶打,原也一个闪身躲开,向前快跑几步,回身冲她粲然一笑,春早被晃到呆愣一秒,情绪也跑得没了影。她当即决定不跟这个心理年纪只有小班的幼稚鬼多计较,将辫子解放,手指绷开松紧材质的发绳。
绑第一道时,一个没注意,发绳脱手弹跳出去。
春早愣住,抓着头发眨巴眨眼,而后躬身去路面和树丛里查找。
原也留意到,走回来问她怎么了。
她瞪他一眼:“都怪你,我皮筋丢了。”
原也闻言,立即打开手机电筒,打光帮她一起寻找。
见她一直握着头发,他问:“你手举得不累吗?”
“累啊,”春早不爽出声,“谁害的?”
“放下不就好了。”
“放下会成金毛狮王的,你们男生才不懂。”
原也是不懂。
但不代表他不会为此忍俊不禁,因为她很有画面感的描述。
什么金毛狮王,小圆脸,黑眼仁,明明是翘毛马尔济斯。
春早的视线在被光映成霜色的草地上游走,就在此刻,男生的手贴靠过来,完完整整圈裹住她的:
“松手,我帮你握着。”
一刹间,春早的心脏仿佛也被大股温热且柔缓的力量托举,激起抽搐般地颤栗。
她的气息微微紊乱起来,慌张地抽出手。
他们在楼下找了五分钟的发绳,幸亏它没有被什么看不见的虫洞吞噬,春早的马尾辫总算恢复常态。
她如之前一般先行上楼,原也断后。
在单元门内恋恋不舍地说了三次“再见拜拜待会见”,春早踩着楼梯上行,取出钥匙开锁。
楼道的感应灯在背后熄灭。
春早推开门往里走一步,映入眼帘的是如平素一般坐于餐桌边的春初珍。
她的心还遗落在一楼,没多端察,取了拖鞋才抬眼唤人。
春早没能叫出那个“妈”字。
她骇在原处,仿佛生咽一坨冻结的冰。它从她后颈的位置融开来,有无形的透冷的液体往她整片背脊蜿蜒。
瞳孔僵止,气息骤停。
因为餐桌上摆放着的并非宵夜,而是七零八落的物品。
它们的出发地,全是她抽屉深处那只不为人知的铁质收纳盒。
春早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如入极寒之境,汗毛悚立,大脑嗡嗡作响,再无法动弹,也丧失语言能力。
春初珍手肘撑桌,遥看着她。女人的面色没在客厅冷白的光线里,寡淡到近乎阴恻,像个无情的判官。
少刻,她把手里掂着的手机咣当丢到桌面:
“打电话,叫楼下那个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