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个树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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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小的时候,春早拥有过一条金鱼。那天是被妈妈带出去买菜,菜市场门口常有些贩卖花鸟鱼虫的小摊,春初珍遇见熟人,停下闲聊,春早就挤进孩子堆,蹲身看那些小乌龟和小金鱼。

    见别的小孩都有,她百般央求,哭得泪汪汪,春初珍才放下要强拽她离开的手,同意购买一条,老板问要不要再带个缸子,春初珍嗤声,“要什么鱼缸”,并断言“她肯定养不活”。睫毛上缀满泪珠的小女孩,双手紧攥着塑料袋打结处,将那条小鱼提回了家,一路上,她动都不敢动,胳膊酸僵。

    直到金鱼被倒入瓷碗。

    当时的春早不懂得养鱼技巧,以为要像猫咪一样晒太阳,就把它摆在阳台上。

    傍晚再去看它,那条金鱼已经奄奄一息,翻着肚皮,双目无神,半透明的鳍无力飘荡,只剩嘴巴在翕合。

    春早惊慌失措到又开始哭,最后是姐姐闻声过来,安抚并告诉她,她有办法拯救小鱼。

    她把鱼碗端进水池,又将水龙头出水口拧成最小档,叫春早耐心等着就好。

    做完这一切,姐姐回屋写作业,春早找来张凳子,垫高趴在池子边,为小鱼祈祷。

    滴答。

    滴答。

    水珠一颗接一颗掉进去,漾出涟漪和气泡,春早静静待在那里,目睹这个过程循环往复。

    不知过去多久,窗外烧红的天幕变成深邃的蓝丝绒,那条鱼慢慢挺立起身体,重回活泼状态。

    仿佛亲见魔法,春早瞪大双眼。

    再长大一点,春早学到了当中的原理,滴水可以增加水里的含氧量,所以小鱼才会“死而复生”。

    这个夜晚,魔法重演。

    那个“○”,是一粒陡然出现在密闭水族箱的氧气泡,浮在水面,只等她游近,享用它。

    对照密码连接上去的第一刻,春早心脏狂跳。

    接着是动容。

    复杂的情绪如泄洪,她鼻头酸胀,深吸一口气,直奔期待已久的MV。

    她也不贪念,只将它播放三遍,然后心满意足地关闭手机。

    翻来覆去好一会,春早掀开被子,蹑手蹑脚下床,先把手机归置到原处,然后撕拉开一张今晚刚买的便笺条,抽出马克笔写上:

    谢谢。

    一笔一划,吹干水迹,彰显诚意。

    至于手里的这封“通敌文牒”??她在毁尸灭迹和收藏留念间摇摆许久,终究不忍心把它丢弃,就夹进了抽屉深处的白色铁皮盒里。

    盒子里收纳了不少零碎物件,有游乐园电影院的票根,一直不敢对外使用的哥特风挂件、搞怪胸针,还有朋友旅游带给她的海边贝壳或小摆饰,以及大沓她从报刊上面裁剪下来的国内外风景照片,它们全是生活里为数不多的绚烂光点。每逢出游,哪怕直接刷身份证或二维码就能放行,春早还是执意去窗口打票,也不介意被童越戏称为“中老年”。

    她把纸条插进铁盒最下层,用其他东西严严实实掩好,才放心盖上。

    离开座椅,大腿被椅背的书包硌了一下,春早低头看,瞄到侧袋里的空瓶饮料。

    凝视它片刻,春早把它抽出来,留下粉色瓶盖,坐回去从纸巾细致擦拭一番,同样收进铁盒里。

    翌日,不到五点,春早在电子表的滴滴声里睁开眼睛。

    屋内光线蒙昧。她贴到门上听了会,才轻手轻脚开门,跑向卫生间,准备把“感谢信”以同样的方式回馈给原也。

    春早愣在洗手池前。

    原也不用漱口杯。她之前未曾留意。

    男生都这么糙的吗?

    可目光落到那台底座闪烁的全黑电动牙刷上面时,她又矛盾地觉得,这个人还是蛮精致的。

    行动不如预想中顺利,春早决定先退回卧室,刚要出去,挨着卫生间的那扇卧室门被从内打开。

    春初珍抓着头发从里面出来,一脸疲态。

    春早滞住。

    女人半低着头,还没注意到杵着的女儿。

    春早稳住心神,决定先发制人,不带情绪地叫了声“妈”。

    如幻听,春初珍赫然抬脸,一下子精神抖擞。

    她看眼手机:“五点都没到,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春早无懈可击地回:“心情不好,就没睡好。”

    春初珍顿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行吧,起都起了。”

    她示意盥洗池方向:“你先洗脸。”话罢拐向厨房。

    春早没有推让,只将紧握成拳的右手悄然收回裤兜。

    回到卧室,她粉碎小纸条,一边绑马尾,一边重拟新计划,思考如何以其他方式道谢。

    只能当面找他。

    PLAN B有了进展,原也虽一如既往不在家吃早餐,但他今天起得有些迟,春早坐在桌边咬粢饭团时,斜对面的房门都不见动静。

    吃完饭回到卧室,春早选出一份数学讲义,故意磨蹭,密切关注隔壁动向,以便适时拦截。

    六时四十五分。

    耳听八方的春早立即抄起桌面试卷,背上书包,叫住正在换鞋的原也。

    男生缓慢直起身,单肩背包,回头看她。

    他才洗漱过,刘海发梢湿漉漉的,眼因而显得格外清亮。

    春早晃晃手里叠了两道的数学试卷:“可以等我下吗,有道大题想问你。”

    原也对此毫无诧色:“好啊,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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