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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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睡醒了,赶忙步入屋内。她掀开翠微幔帘,便见玉人倚靠在枕榻上,眉间染上浅笑。她兴许是因为常年体弱,颇为纤细娇小。青丝散落在美人肩,素月薄裳襦裙凸现其身姿婀娜软骨,以柳为身,以花为貌,此倾世盛容着实动人心弦。
乔妘宓瞧见姨母愣神在原地不动,掀开被褥挣扎起身。秦夫人一见此,霎时心惊胆跳上前制止:“我的儿,可使不得,使不得。屋内虽使用地暖,但你大病初愈,万不可胡乱动弹。”
“姑娘,秦家姨太太此言在理。巳时将至,待会您更衣修容后,便得赶往宫中赴宴,现今应该更加注意才是。”揽酒见状,急忙关闭门扉以防寒风入内。
随之与秦夫人互换位置,体型似男儿身的她,轻而易举的抱起香肌体轻的人,坐到轮椅上。
秦家主母每次见此场面,心里尽是酸楚。本是与闺中密友逛街市,赏美景的年纪,却因家人的缘故而双腿成疾。
故而,秦夫人不免愤恨罪魁祸首:“你母亲个不知事的主儿,嫁为人妇,竟仍旧如此蛮横无理。当年三天两头的与乔景明争吵,甚至以你为要挟,害得你跌入湖中伤到双腿,简直是妄为人母!”
乔妘宓听姨母重提往事,深知是疼惜她的缘故。秦,乔二家的主母虽为嫡亲姊妹,秉性自是相似,但乔妘宓的母亲却是个混账的人物。
前些日子,乔妘宓突染风寒而高烧不退。乔夫人却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乔景明干仗,甚至未顾及女儿半分,执意回娘家至今未归。她长年累月的作闹,早已令二人的母女情分,疏离得似与外人。
因而乔妘宓年纪虽渐长,但越发喜静,不与旁人来往。除却是不良于行被困在四方的宅邸,更是家中不睦导致的。
此时,佳人不免面上现愁容,一双纤手无法自控的轻扯指上的芍药妃红蔻丹。她并非是介怀有一无良母亲,而是担忧适才揽酒提及的宫廷夜宴一事。
乔妘宓长睫扇动,垂落清眸。
她牵着秦夫人的手,出言打岔:“姨母不必挂怀此事,我无事的。您一早前来,想必是为宫宴一事吧。”
“姨母,我可否待在家中,不去宫里?”
外甥女的娇声软语,令秦夫人不由失笑暗道:真是便宜自家小子。继而,她取走婢女手中的梅木梳,为乔妘宓挽发簪花:“皇命不可违,其他事皆可依你,但此事不行。再且,你从未出门参与世家的宴席,少有见到外人。趁着与你的表哥尚未成亲,合该瞧一眼世家郎君。”
在初春之时,恰逢乔妘宓及笄。乔府与秦国公府已经互换她与秦彦的庚贴,定在夏末初秋之前结成姻亲。
秦夫人继而再道:“我可是知晓,现当今的储君是位仪态天成,世间罕见的丰神俏郎君,只是……。”
但随之话一顿,她瞧着照映在铜镜里的娇人妙肌玲珑身,担忧唬住她,便未再言语。
储君——宗尧虽风华俊逸,为人却深不可测。犹如在深渊浅眠的龙,不知何时便将窥伺帝位者绞杀殆尽,避而远之最佳。
依她的揣测,恰逢皇帝病重,储君与其他皇子争夺帝位的激烈时机。数日未上朝的陛下,却突然召令世家权臣携妻儿入宫,恐怕来者不善,是一场鸿门宴。
乔妘宓心性敏感,早就发觉秦夫人心事重重。而今正对镜描眉的她,未再听到调侃的话。
她转头看向神色忧虑的姨母,含笑宽慰:“姨母,你惯事戏谑我,储君的风华与我何干。或许今夜饮得天家一杯酒,仅此牵扯而已。”
今时的乔妘宓尚未见识到宗尧的厉害,因而倒是未把秦夫人的言外之意放在心上。
待到日后,她被困在金銮玉雕内,与他纠缠不休时。每每忆及此时,着实是悔不当初。
然而,秦夫人却在心里辗转反:是自个庸人自扰了。宓儿姿容绝世,即便入得贵人眼,也定然因她双腿成疾而心生退却,怎会与天潢贵胄扯上关系。
她思索片刻后,立马讪笑:“确是如此,你可莫与彦儿谈及此事,否则该与我急了。”
“姨母!”乔妘宓被调笑得羞怯不已,但转瞬间不由锁眉。她已经数日未见到秦彦,不知是公务繁忙,亦或是因为之前在他身上察觉到的一缕胭脂香。
杵在一旁的揽酒瞥见乔妘宓面染丹霞,立即心领神会推着轮椅到里间为她换衣裳。
秦夫人依然跟在身后絮叨着:“今夜的宫宴,待你露面后便寻个由头归家。我已经交代彦儿在宫门口等你,不必等我与乔景明,可知晓?”
“晓得的,晓得的。”
“哦,而且揽酒记得照看姑娘,莫出差池了。”
正当乔妘宓耐心的听着,秦彦与乔景明便来到莳楸院,二人一同踏入屋内倒是一番风景。
秦彦面若刀裁,剑眉体健,身为秦国公府的嫡长子,二十又一的年纪便已是大理寺卿,掌握实权。
而乔景明虽是文散官,为人怯弱,但生得清隽儒雅。乔妘宓的韶颜雅容,大半儿是遗传乔父的。
“华玥,你前来府中,怎未令侍从告知我一声,我好去迎你。”
“呵,不必劳您大驾。自个的闺女本便体弱,当爹的居然疏忽大意令她高烧不退。”
乔景明自知理亏,颔首低眉,任凭秦夫人出气。
而秦彦早已习惯此场面,无奈一笑后便去见乔妘宓。他掀开轻纱幔帘一侧,穆然怔愣半晌。
眼前的佳人肤胜皓雪,薄粉施面便已如秋月。她以青钗、芍药银步摇装饰斜鬓,珍珠半面扇插于一旁。着一袭鱼师青齐胸拖曳襦裙,纹缎刺以鹅黄昙花,挽着月白薄纱披帛。
“表哥。”
一声娇音响起,秦彦见乔妘宓坐在床榻上花容展笑唤他,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弯下身牵着她的手,相视一笑:“我以为,适才是见到你我大婚之日的场景。”
此话一出令乔妘宓耳垂一红,低头轻咬绛唇。
秦彦亦是不免为脱口而出的话而忐忑,为缓解气氛,他轻咳一声:“揽酒,你先行出去侯着吧,我来为宓儿戴耳饰。”
“是。”揽酒虽不愿,但碍于不日秦彦便将迎娶乔妘宓,只得勉强同意。
待揽酒走后,只见常年处理凶杀案件的大理寺卿,竟然双手微颤抖的为心上人添装。甚至轻声细语的与佳人言:“我瞧,日前赠你的青玉流意耳饰是对的,与你今儿日的装扮颇为合适。”
乔妘宓见到秦彦后,面上尽是笑意,开朗回话:“表哥不亏为大理寺卿,料事如神。”
“莫非今早吃了蜜糖不成?”他尽数褪去在众人面前的一身冷厉,温柔的为乔妘宓整理裙摆,眼里唯她一人。
秦夫人见两人迟迟不出来,进去一瞧便见在腻歪,不禁逗趣:“宓儿,你可真是毫不吝啬的夸赞彦儿。姨母一早便来府中看你,可未听到暖心的话。”
“母亲时辰将至,你先与宓儿去食早膳吧,然后便一同前往皇宫。”
“乔景明,我越发觉得亏大了,既给你养闺女,又养着你家女婿。”秦夫人见着秦彦护犊子似的,故作不悦的与被晾在一旁的乔府主人抱怨。
“华玥说笑了。”闷葫芦的乔景明一个劲儿的赔笑。
乔妘宓见势,赶忙附和解围:“姨母,我饿了。”
“我的小祖宗,是姨母絮叨了。”秦夫人轻拍乔妘宓的手,随之转头瞪着一老一少:“待在原地作甚,赶快命人上早膳呀。”
乔妘宓瞧着表哥唇角翕动,却不敢回嘴的模样,不由笑靥如花以宽袖遮掩。秦彦瞥见后,俯身轻巧抱起自个的表妹,眼里皆是宠溺:“何止是祖宗,简直是冤家。”
“表哥尽胡说,反而是你……。”
“嗯?”
乔妘宓可未忘记,日前秦彦身上的胭脂水粉,一番笑闹后欲趁势追问。
但……她轻拽着未来夫婿的衣襟,偷窥他一眼后。她低头瞧着无法行走的双腿,终究咽下话。
而秦彦以为是表妹性情使然,便未再探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