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碗盛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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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禧暖再醒来时,入目是昏黄爬满噪点的天花板。

    耳边除了监控生命体征的机器“滴滴滴”响外,再没有半点声音。

    浑身撕裂的痛,密密麻麻如被千万只蚂蚁啃噬。

    她只能通过转动眼珠,去观察周围。

    医院病房的布景,乔曦和喻嘉樾守在她两侧床边,阮颂宜与江向琢依偎在沙发上,四人都已经睡着。

    再看向窗边,天幕漆黑一片。

    她努力眨了眨眼,忍住酸涩感,让眼眶湿润一些。

    才看清床前墙壁挂着的电子钟,显示着凌晨三点。

    而昏迷之前,发生了些什么呢?

    哦,对!

    是黎锡然订婚的传闻。

    伴随着钻心的刺痛感,她唯有喉咙深处发出呜咽声。

    喻嘉樾最先温声醒来,呼喊着她名字,“暖暖,暖暖?”

    其他三人也一秒惊醒,齐齐围在她窗边。

    “暖暖。”乔曦眼眶肿成了核桃,看着她的模样,泪滴再也忍不住地噼里啪啦往下砸,“你不要吓我呀!”

    她嗓音嘶哑,甚至连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颤抖着唇角用口型和气音表达,“舅舅”

    她想知道昏迷之前的噩梦是真是假,她翘首以盼的人,是不是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了。

    可对上她的视线,乔曦却又心虚地将眼睛挪移开。

    她看出了其中的愧疚,像是无声地回答。

    那一刻,尚禧暖仿佛嗅到一股血腥味的液体,从喉咙蔓延至她整个胸腔。

    泛红酸涩的眼眶,再也收容不住泪水。

    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眼角滑落而下,像岩浆一样灼烫,又像千万只看不到的蚂蚁,渗透于她肌肤,顺着血管,啃噬全身筋骨。

    那种痛。

    是从心脏联动大脑皮层的痉挛。

    甚至,她想放声大哭一场。

    可喉间只能发出痛苦嘶哑的气音。

    大批医护这时赶来,大约是为她注射了安定。

    她意识再次开始涣散,最后的最后,是一滴泪从眼角滚落,砸在了她的耳骨。

    原来,痛到极致是可以笑出来的。

    自嘲一般,她彻底陷入昏睡。

    -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在黎锡然身后的呢?

    可能是第一次在尚家见到他时。

    性医学杂志曾研究表明,对一个人产生特别的情愫时,大脑内会立刻分泌出一种愉悦的化学因子,这个过程只需要15秒。

    所以,不够一片花瓣飘落到湖里的时间,她的心湖就已经泛起涟漪。

    那黎锡然又是从何时默许她的存在呢?

    她翻遍了回忆的储存箱,发现并没有这段记忆。

    关于彼此深不可拆的羁绊,好像都归功于少女滤镜的强行脑补。

    四年的追随,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真切回应过她的深情。

    大二那年,她二十岁生日。

    黎锡然第一次在她面前喝醉。

    小姑娘穿着白色婚纱礼服,蹲在他身前,双手捧着漂亮精致的小脸。

    他手自然地摩挲着她头顶的钻石皇冠,周身气质清贵又斯文。

    他眉骨很高,眼廓深邃。

    带着很浓的英伦混血矜贵感,又因更像国人,帅气中多了几分内敛。

    那是她记忆里,黎锡然第一次穿白色的衬衫。

    领带和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被他扯开,领口微微敞着。

    像是卸下来全身的刻板防备,直白坦诚地将自己全然袒露在她面前。

    喧闹的包厢,觥筹交错,灯影韫浓。

    唯有他们之间,像被隔出一片世外之境。

    她直视着他的眼眸,将自己的手掌搭在他膝处。

    那双如琥珀般的瞳,就在距离他咫尺的位置。

    流转间,如星似月。

    少女连声音都是娇俏的,借着人醉酒。

    似无意,似玩笑地试探问道:“舅舅,你都三十岁了,怎么还不找女朋友呀?”

    他盯着她红唇,眸底是说不出的情绪,喉结翻滚几下后,仍是没回答这个问题。

    可她不想收敛,继续问道:“你不会,是在等我长大吧?”

    黎锡然这才突然轻笑出声,刚刚还摩挲皇冠的手,点了点她的鼻尖。

    但回答依旧是模棱两可的,“你这么想,也可以。”

    那时,她以为只要等自己长大了,就会换的那句“可以”。

    可“长大”的阈值,又如何判定呢?

    很久之后,她找到了答案。

    “毕业”就是那个阈值。

    所以,她答辩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他。

    那句“黎锡然,我毕业了”。

    意思分明是“黎锡然,我长大了。可以做你女朋友了。”

    她也记得,那晚送黎锡然上车后。

    他在临走前降下车窗,那般郑重其事地同她讲“毕业快乐”。

    她以为那是在说,小姑娘,你终于长大了。未来,都是我们。

    现在才算品味出其意,分明是:你终于长大了,我可以安心地找女朋友,组建家庭了。

    至于那位白鹊思小姐,尚禧暖暗地里也曾认真思忖过。

    白鹊思是那样的知性优雅,温婉大气。

    连她自己都觉得,那样的女人适合娶回家做太太。

    细细密密的痛再次伴着回忆涌上心头,她被泪模糊的眼眶,刺痛酸涩。

    尚禧暖睁开眼,花白的房间墙壁,在她眼睛里满是噪点。

    又想,这颗心脏怎么这么脆弱,无论是睡着还是醒来,都那么让自己痛不欲生。

    痛到,她想用刀子,把里面的刺剜出来。

    可若真的给她一把刀子,又会舍不得那段孤注一掷。

    不知是不是,当意识到一个人真正要离开自己时,翻遍记忆竟找不到关于他的半点坏。

    -

    “暖暖?”乔曦轻声地,小心翼翼地叫她名字。

    “你放心。医生说你没有伤到骨头。ruby在刚刚踩到你腿的时候,你就下意识躲开了。”尚禧暖接受过专业的马术训练,所以具备基本避险技能,“但毕竟是从马背摔下的,短时间需要在壹京静养观察,防止内脏损伤。”

    尚禧暖唇角颤抖着,眼眶内依旧闪着泪光,“黎”

    不知是不是药物作用还未过去,她说话并不利索。

    但一个字,也足够乔曦理解她的意思。

    “我不瞒你。今天一早我就给爸妈打电话问情况了,可他们不许我管,也不告诉我。”乔曦抓着她的手,像是想将她从痛苦中捞出,“舅舅的电话,我也没有打通。”

    “我本来想问我小舅舅的,但你知道,我是真的怕他。”黎逾湛在法院工作,从小乔曦就背地里叫他冷面判官。

    尚禧暖仰面躺着,眉心都在发抖,“白,订婚,真?”

    乔曦哑着嗓子,“沪上都在传。”

    尚禧暖:“我想听。”

    于是,乔曦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给尚禧暖,包括520晚宴,拍卖会52亿的红钻戒指,媒体前陈韶怡亲口称白鹊思为黎家媳妇等。

    “但是我问黎氏的人,他们说公司内部根本不知道。公关部至今也没有收到任何上峰指令,舅舅和陈缇也不在国内。”

    “说不定,说不定就是韶怡外婆自作主张”

    说到最后,连乔曦自己都觉得离谱,声音逐渐消失。

    黎锡然虽脾性是出了名的温和,但骨子里仍是高高在上的精明商人。

    从他进入黎家,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那都是他稳扎稳打下的基础。

    从前关于他和尚禧暖的传闻,虽传扬得时间长,说法多,可归根结底不过是绯闻罢了。

    但白鹊思,却是被陈韶怡亲自带到镜头前,以52亿的真金白银亲自承认的黎家媳妇。

    当她公之于众的那一刻,所带来的商业、社会影响便变得非同一般了。

    这关乎黎氏的股票,目前正在进行的各类项目,和未来准备中的项目。

    以黎锡然的性格,绝对不会拿黎氏开玩笑。

    “曦曦。”尚禧暖瞳孔内打转的泪珠滴滴滑落,“我等他,给一个正面的解释。”

    这些年,黎锡然并非半点花边新闻没有。

    他的身份在沪上摆着,一场商业酒会,无数的狂蜂浪蝶想往他怀里扑。

    之前便有女明星故意崴脚,倒进他怀里被娱记一顿乱拍胡写,并上了热门。

    凌晨三点,黎氏的公关部发文澄清。

    司法部更是一纸诉状,将造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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