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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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尚书见她坦然平静,也坐了下来,委婉地问:“姝儿,我与你娘亲商量了,我们不是那等迂腐势利的人家,你倘若有心悦的郎君,咱们去问问也是无妨的。”秦姝意的心颤了颤,莫不是以为她喜欢裴景琛?
一想到那人,她满脑子都是他今晚那句轻而坚定的话,他可以做她手中的刀。
手炉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
秦尚书看女儿沉默不语,暗暗叹息,还真让他说中了,当即又低声问道:“爹爹只问你一句,可是真心喜欢殿下?”
秦姝意却有些茫然,殿下?
什么殿下?哪个殿下?
搂紧了手炉,她反问道:“爹爹在说什么?姝儿愈发听不懂了。”
秦尚书也有些着急,可让他在自己未出阁的女儿面前说这些又有些羞赧,心一横,还是说了出来,“自然是穆王殿下。”
手炉几乎滑落。
秦姝意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爹爹,似乎想从他眉眼中寻觅到几分开玩笑的痕迹,但很明显,秦尚书确实是很认真地在同自己的女儿说这些。
她蓦然想起上辈子也是在这样安静的书房里,爹爹坐在书案前,她跪在地上。
爹爹无奈地问她,是不是真心喜欢三皇子,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是,女儿非他不嫁。”
她那时满心都是即将嫁给心上人的执拗,哪里看得到爹爹为人父、为人臣的为难。
而今晚也是在这样的烛光下,爹爹又问出了相同的话,可他面前的女儿却早已心境大变,一切恍如隔世。
秦姝意神色疏冷,丝毫不躲闪秦尚书的目光,淡淡道:“女儿对穆王殿下无意。”
略一迟疑,她又补充道:“女儿也没有心上人,女儿只想一辈子呆在爹娘和哥哥身边。”
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又听到她说着小女孩撒娇的话,在这寒冷的冬夜里,秦尚书的心头却浮上一层暖意,整个人又变得柔和起来。
“傻孩子,不过反正你现在也还小,多在我和你娘身边养几年也是好的。”
“实在不愿,便找个男子入赘到府里。再不济便不嫁了,我们还不至于养不起自己的女儿。”
秦姝意大胆地说着于理不合的话,秦尚书并未如寻常的长辈那样斥责她,反而仔细思考着女儿话里的可能性,为人父者,能做到秦诵舟这样的开明实为不易。
秦姝意忍住那股想要流泪的冲动。
大周如父亲这般的朝廷重臣,家里的女儿无论嫡庶,大部分学的都是执掌中馈,以及如何讨好婆母、留住未来郎君的心。
可从小到大爹爹和娘亲却从未以这样的标准要求过她,在外放休沐时,带着她和哥哥领略山水间的丛生意趣,后来再大些来了京城后,便教她读书识字,学君子之道。
她看过山、游过水,悟儒道典籍,也学过孙子兵法。
秦姝意十分庆幸,她能有成为自己的自由,根基是她有着这样好的父兄和娘亲。
而如果她同其他的女子一般生在父母势利、一心利用子女的内宅中,恐怕早就沦落其中,只能像菟丝花一样依靠权势而生,拼命汲取泥潭中少得可怜的养分。
当生存成为苦难,结果只会是心性全无、风骨全无,又哪里会有今日能坐在书房里与爹爹推心置腹的秦家大小姐?
幽幽的烛光下秦尚书鬓间的白发愈发显眼。
秦姝意突然想起前世,自己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父亲了,父亲和萧承豫商讨事宜总是避开她的,不想把她牵扯进权力的旋涡里。
只是她最后到底是因伯仁而死。
起事前夕,人人自危之际,父亲却偷偷来到王府,忧思过度的老者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只是站在廊下恭敬地对她行礼。
“值此多事之秋,王妃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秦尚书将秦夫人亲手做的百合酥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从前挺得笔直的脊背如今已经有些佝偻,却还是笑着嘱咐。
“只有王妃安好,老臣和夫人才能放心。”
说完匆匆离去,脚步踉跄,她竟是连一句再见都么来得及说。
谁承想,那是她脑海中关于父亲最后的印象,也是父女之间的最后一面。
作为女儿,作为妹妹,她是新帝的发妻、是当今帝妃,却被囚禁冷宫,甚至不能去狱中探望自己的至亲。
她的父兄和娘亲,让她成为自由的她,让她见识到天地间最美的山水,让她懂得什么叫真正的孝悌礼义。
她在真正的爱里长大,却被那虚伪的爱迷了眼,如飞蛾扑火、逆风执炬。
很不应该,太不值得。
秦姝意脊背有些僵硬,斟酌着开口道:“爹爹,圣上年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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