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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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商量好了,方沅才有空插上话:“那个,我就不去了……”

    二师兄皱起眉:“你又不去?”

    大师姐温声劝:“阿沅,前几次聚餐你都不来,这次也不来么?”

    方沅抿抿唇,低声道:“我得去医院照顾我弟弟……”

    相处日久,大家或多或少也知道些这位小师弟的情况,于是只好失望作罢。一群人走到北门口,沈青让晃了晃手机:“车来了,师傅已经在等,你们去吃烤肉吧。”

    大师姐回头:“怎么你也不去了?”

    沈青让微笑:“这几天胃不舒服,招架不了烤肉,你们去吧。”

    二师兄从车窗内探出头,嚷嚷:“怎么了怎么了,大师兄也不上车?”

    沈青让温声道:“是啊二师弟,大师兄得去照顾咱们沙师弟。”

    方沅:“?”

    二师兄冲沈青让比了个中指。

    大师姐看看他又看看旁边的方沅,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没再多说什么,便干脆利落地合上了车门。

    目送车子开远,方沅偏头看向沈青让,有些尴尬地笑笑:“师兄,你没必要……”

    “走吧,师兄昨天发现一家很好吃的鸡爪米线,咱们去吃。”沈青让温和地打断他,揽着他肩膀走过马路。

    方沅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沉默了。

    有些时候面对有些人的好意,倒也不必太矫情。

    沈青让带他去的地方有些远,竟然还坐了一趟公交车才到,方沅拽了下背包带子,有点好笑:“这家米线得多美味啊,值当跑这么远的路。”

    沈青让回头一笑:“你尝尝就知道,保准以后还来第二次。”

    时近黄昏,橘红的阳光照着街边琳琅的商铺,斑驳的树影落在沈青让的笑容上,好像电影中才会有的画面。

    方沅看了他一眼,垂下了睫毛。

    又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到了地方。

    这家店铺其实并不大,也没有丁点气派,只是街头巷尾最常见的馆子,但人很多,店里紧巴巴的七八张桌子全坐满了,拼桌都找不到空位,老板就在门口空地上又支起几张桌子,算他俩运气好,被老板招呼着坐在了最后一张空桌上。

    方沅偏头看四周,沈青让抽了纸巾擦着桌面,笑笑:“得亏运气好,不然就白折腾你一趟了。”

    方沅吸吸鼻子:“闻着就好香,没白来。”

    米线端上来得有点慢,两个人也不着急,就坐在街边慢慢地说话,街道上车来人往,身侧食客谈笑,他和沈青让聊着同学的八卦,吐槽老师的严厉,探讨某一种颜色怎么调……夕阳微暖,风很轻。在熙攘的烟火中没人不平凡。

    像这样的时候,方沅总会轻易就恍惚。他是一个这么平凡普通的人,那些遥远的好像只存在于电视剧里一样的财团、豪门和联姻……怎么会和他扯上如此荒谬的关系呢?

    他几乎都要质疑起这真的不是他穷疯了,所以幻想出来的一场空梦么。

    ——可他母亲的电话打来了。

    他掏出手机时眼底尚存着恍惚,却在看到屏幕上的备注那一瞬倏地清醒了。

    似乎奇怪于他不接电话,沈青让目光中染上疑惑。方沅抿抿唇,点了接听,把手机靠近耳边。

    电话那头算得上陌生的女人声音响起来,有些生硬地叫他:“沅沅……”

    方沅冷不丁打了个颤。

    这个称呼……真的只是童年的梦里才有过的了。

    他垂下睫毛,眼睛里没有柔软,语气淡淡的:“什么事儿?”

    女人说:“沅沅,你明天有空么?回家来吃饭行不行?妈给你做豆沙包,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

    其实如果忽略她的语气,她话里的内容甚至算得上柔软,称得起一个“慈爱”,然而女人语调生硬而刻意,反倒把两人的距离扯开了十万八千里。

    方沅扯了下嘴角,语气冷漠到沈青让都忍不住抬头来看他。他说:“我明天会过去。”

    又低低地说:“……我早就不爱吃豆沙包了。”

    那头没有声音,方沅垂着眼,挂掉了电话。

    挂掉了又后悔,他做什么又加上最后那一句呢?又没有任何的意义,反倒有可能叫人误会……他心底其实还很在意。

    可又有什么好在意?他一点儿都不会在意。

    把手机装回兜里,方沅捏住筷子,埋头挑起一筷米线。

    沈青让默默看着他好像饿极了的样子,没有说话,只慢慢吃着自己的米线,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对面的人。

    夕阳渐渐沉下去,云层淹没了余晖,方沅吃完米线一抬头,就看见沈青让在看他,目光很专注。

    方沅一愣,慢慢放下筷子,抽了纸巾擦嘴,说:“我吃完了。”

    他看看店内,起身道:“我再去要一份,一会儿带给我弟弟。”

    沈青让抬头看他:“好。”

    方沅要了份清淡的米线,掏出手机问老板娘:“我们那一桌的米线多少钱?”

    老板娘奇怪:“你们那桌你朋友不是付过了?”

    方沅回头看了眼外边的沈青让,抿了下唇,就收起手机走出去。

    沈青让正盯着他的碗出神,方沅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师兄,不是说好我请你的么?”

    沈青让回神,笑了下:“这有什么。”

    方沅就没说话了。

    要是这会儿硬要把钱还回去,未免也太小家子气,只能等以后哪回吃饭时再请回去好了。

    沈青让看着他,犹豫了下,叫:“阿沅……”

    方沅抬眼:“嗯?”

    沈青让说:“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方沅一怔,下意识笑笑:“我能有什么困难……”

    “就是,感觉你最近似乎很有心事的样子,笑起来时……”沈青让温柔地看着他,目光中有不太明显的心疼,“好像很累。”

    方沅就没有笑了。

    太阳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光线暗淡了点儿,街道对面的大楼窗户上已经亮起了灯光,风有点冷,吹凉了人嘴角的温度。

    方沅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没什么事,师兄你别多想。”

    又有食客来了,他们已经吃完饭,不好再占着位子,就起了身,走到街边的树下去。

    沈青让和他并肩立着,用很轻松的语气说:“如果要用钱什么的,可以和师兄说,我那些画卖了也没地花。”

    方沅有点走神,一时没有说话,漫无目的的视线随意往街道对面瞥了一眼,却一下就定住。

    ——宽阔长街的对面,车水马龙的间隙中,他看见了一个人。

    是霍屿。

    高大的男人靠在黑色轿车旁,却没有上车,偏着头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方沅顺着他的方向看,就看见一位姑娘穿着鹅黄色连衣裙,刚从对面大楼中走出来。大概被风吹得有点凉,她抬起一只手抱住了另一条胳膊。

    然后男人就把自己的西服外套脱下来,给姑娘披在肩头了,随即转过身,很绅士地帮女孩打开了车门。

    距离太远,光线又暗淡,并不能看清女孩的模样,可从她的仪态、打扮上很轻易就知道,这大约是一位很优雅美丽的女人。

    方沅莫名想起昨天晚上见到的男人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是有二十八九了。

    年近三十的男人,大约已经结婚了吧。

    他默默地看着对面,一时也没想到要挪开视线,谁知男人原本低着头在和女孩说什么,冷不防就转过视线,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方沅倏地一惊,那一瞬间他也没搞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下意识就撤回目光,甚至微微侧过身,没有再去看对面。

    没等到方沅回应的沈青让疑惑地皱起眉,也向对面看了眼,只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合上副驾车门,在往驾驶座那边走。秋风微冷的傍晚也没有穿着外套,只着一件深色衬衫,走动间在挽着袖口。

    没看清脸,但不能否认这男人很有气质,是很轻易就能吸引到异性青睐的样子。

    沈青让再看一眼方沅躲闪的眼神,心中某个地方忽然就微微一动。

    对面的男人把车开走了,方沅好像又重新陷入了新一轮的走神。

    沈青让看着他的侧脸,是谁都不能否认的好看,乌黑的眼睫修长卷翘,半敛的弧度有一点脆弱的忧郁。

    沈青让抿了下唇,视线垂落,却不经意瞥见方沅t恤领口的位置竟然有一点脱线。

    其实无伤大雅,可那截线头弯弯曲曲地搭在青年白皙柔润的皮肤上,莫名的碍眼,就像珍珠被粗暴地塞进渔夫破烂的口袋,叫人从心底生出不适来。

    沈青让微微皱起眉,在暗淡的黄昏晦暗的光线中默默地望着青年。

    都是知名高校知名教授门下弟子,作品放在画廊,总有进项,何况他们学艺术的家境大多不会太差,自然不会愁钱花。

    可只有他们这个小师弟,好像总是很困窘的样子,衣服就那么几件旧t恤来回换着穿,一部早已被市场淘汰的手机用了三年还没换,大家要聚餐唱歌什么的,他也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参加。

    明明他的画才是卖的最好的那一个。

    每次看到小师弟脸上出现那种拼命掩饰着尴尬的笑容时,他总感觉到心口微微的涩。

    他心疼他。

    晚风吹过身旁,他俩身上裹着同样的麻辣味儿站在一起,头顶的树叶哗啦啦响,沈青让侧眸看着身边方沅垂落的睫毛,忍不住又站近了点儿,抬手搭住他肩膀:“阿沅,你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就跟师兄说,不要跟师兄客气,好不好?”

    方沅回过神,从空荡荡的街对面收回视线,抬头看向沈青让。

    他本该像之前很多回那样自然大方的应一声“好”的,哪怕事实上他绝对不会跟沈青让开口,却也顾全了彼此的和气。

    可沈青让温热的手掌落在他的肩头,他忽然就不想了。

    他侧身后退半步,头一回避开了沈青让的碰触,仰起脸来对他笑笑,桃花眼中好像真的没有忧虑,说出口的话却一下就叫沈青让愣住了。

    他说:“师兄,那些都是我自己的事。”

    那些都是他自己的事,所以又干沈青让什么事儿呢?他不需要他的同情和怜悯,他也解决不了他的困难。

    沈青让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脸色微微变了。

    他看着面前的青年,看他冷冷抿起的花瓣一样的嘴唇,看他漂亮到无情的眼睛,看了好大一会儿,心里头那种死死压抑的情感倏地翻涌,愈来愈剧烈,愈来愈震荡,冲击着他的理智,叫嚣着感性才是至高无上。

    ——何况搞艺术的人,又有谁不是浪漫至死的性情人呢。

    沈青让嘴唇动了动,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然后就看着方沅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的心跳如擂鼓,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然后手就慢慢地滑下去,指尖擦过青年的手背,轻轻牵住了他。

    方沅愣愣地眨了下眼睛:“……师兄?”

    沈青让咽了口唾沫,是生平头一回要向人告白的紧张。他牵着心心念念都想要拥入怀抱的小师弟,慢慢张开口:“阿沅——”

    方沅一下就把手抽回去了。

    沈青让的手被甩落在风里,他下意识蜷了下指尖,心中还涌动着激烈的情感,就看见方沅背着手,往后退开一步。

    他怔然,下意识上前一步:“阿沅,我……”

    他想说我喜欢你,我想爱你,所以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的困难再棘手我也会帮忙……

    方沅却不给他说出口的机会,他又往后退,睫毛颤动一下又重新抬起来,清亮的瞳孔中没有情绪,说:“师兄,你该回去了。”

    一声“师兄”唤醒了他,沈青让倏地定在原地,眼中神色几次变幻,终于没有再纠缠。

    ……没关系,拒绝一次没关系,只要他还是自己的小师弟,他就仍然有机会。

    只是不能再这样,急切又仓促,太不郑重。

    他打定了主意,就深呼吸几次,重新温柔地笑起来:“好吧,那我去看看弟弟的米线好了没有。”

    方沅本想说我自己去看,但沈青让已经往店里去了,他就止住了脚步,看他略显匆促的背影消失在小店垂落的塑料门帘后。

    天光愈发暗淡了,他垂下头,拨了拨脚下的一片落叶。

    身旁忽然开来一辆车,方沅随意扫了眼,就往人行道里边走了走,那车就在他身边停下了。

    方沅没多想,瞥一眼就挪开视线,茫然地看向川流不息的街道,想着阿生现在是不是已经饿了,身边的车窗就降了下来,露出男人熟悉的脸:“小沅?”

    方沅一愣:“霍叔叔?”

    呼啦一下,整条街道的路灯一齐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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