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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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下次,属下发誓,绝对没有下次。”

    顾甑也不看她,径自往外走。

    宋窈一直到傍晚时分才醒来,小喜见她醒来,高兴的都哭了。宋窈同她说了会儿话,得知顾甑出府去了,宋窈便又问:“那青寐呢?”

    虽然顾甑已经同她说了,刘若贞杀她的原因,但莫名的,宋窈就是想见刘若贞一面。

    “青寐姐姐好像被大人罚了。”小喜吞吞吐吐说着。

    今天这事也不能怪青寐,宋窈本想着,过去替青寐说情的。却不想,她去迟了一步,青寐已经受完罚了。见宋窈过来,青寐连挣扎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好趴在床上向宋窈告罪。

    “抱歉,今日这事,是我连累你了。”今日若非她让青寐退下,青寐也不至于挨这一顿罚了。

    青寐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听到宋窈向她道歉。她摇摇头,虚弱道:“夫人言重了,今日之事,本就是青寐失职。夫人过来,是有事要吩咐么?”

    “没,我就是想问问,你将刘若贞带到哪里去了。”她想见她一面。

    “奴婢将她交给大人了。”

    “哦,好。”见青寐似乎很难受,宋窈便也没多待,只嘱咐她好好休息,不用急着过来当值云云后,便携着小喜离开了。

    夜里顾甑回来的很迟,平常早该睡了的宋窈,却趴在灯下等他。

    听到响动,宋窈猛地扭头看过来,见是顾甑回来了,她当即三步并作两步朝顾甑过来。但今夜,在她靠近时,顾甑却先一步道:“我先去沐浴,有事待我沐浴出来再说。”

    外面下雨了,宋窈以为顾甑是淋了雨,便哦了声,又重新坐回灯下等了。

    没一会儿,沐浴更衣过的顾甑就出来。

    顾甑平日里一直都穿着玄色衣裳,今夜难得穿了件霜色软缎宽袖袍,整个人没了平日里的肃冷凛冽,反倒有几分温润清隽的意味。

    有那么一瞬间,宋窈想到了,今日那个浮光掠影闪过的场景。

    顾甑察觉到宋窈看的眼神很奇怪,他不着痕迹问:“怎么了?”

    “夫君,没成婚前,你都是怎么称呼我的?”宋窈攥住顾甑的袖子,语气有些急。

    顾甑沉默了须臾,答:“宋小姐,宋窈,窈窈。”

    窈窈?!所以自己今日一闪而过看见的那个人是顾甑?可是……宋窈轻轻蹙了下眉,顾甑立刻捕捉到她有心事,便问:“怎么了?”

    “没,我就是有件事想跟你说。”宋窈说了她想去见刘若贞一事。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见她了?”顾甑偏头看宋窈。

    “也不算好端端的,毕竟我们从前也是朋友嘛。”宋窈从前的朋友太少了,而且莫名的,她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催促她去见刘若贞。

    但这件事,宋窈并没有和顾甑说,她只抱着顾甑的胳膊撒娇:“夫君,好不好嘛。”

    宋窈想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主意。

    顾甑知道这一点,所以短暂的沉默之后,他颔首道:“可以,不过刘若贞已经被刘家人领回去了,且她又受了伤,现在你去了未必能见到她。不如等过段时间,待她伤好些了,我再陪你去见她?”

    宋窈觉得顾甑说的在理,便应了。

    之后两人便熄灯睡觉了,宋窈白日里睡多了,夜里就有些睡不着。她百无聊赖的便玩起了顾甑的手,顾甑的手骨节分明,指尖修长。

    顾甑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纵容宋窈。他既没说话,也没挣扎,只任由宋窈为所欲为。

    顾甑的手掌很宽,宋窈一点一点摸上去,竟然意外在掌心摸到了茧子,还有一道凹凸不平的伤口。这是她白天未曾注意到的,宋窈指尖轻轻扫了一下那道伤口,原本一直毫无动静的人,掌心猛地阖上,宋窈还未抽出的手,就那么被他攥紧在掌心里。

    宋窈正要说话时,天际蓦的响起一道春雷。

    宋窈下意识便要往顾甑怀里钻,可下一瞬间,她便被人摁进了被窝里,宋窈睁大眼睛。

    刺眼的闪电照亮了整个屋子,宋窈一抬眸,便对上了顾甑幽深的双眼。

    眸色清明,没有半分睡意,从始至终,顾甑都没睡着。

    宋窈心尖儿陡然一颤,又是一道春雷在天际炸开,顾甑汹涌炙热的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带着要将一切吞噬殆尽的炽热。

    宋窈想躲,却又无处可躲。

    惊雷过后,暴风与夜雨齐齐袭来。廊下的玉兰,承受不住暴雨,从枝头跌进廊下,被夜风吹的卷进了飘飞的红纱里。似误入蛛网的蝴蝶,无论它如何挣扎,都无法再飞出去了。

    整个盛京夜雨瓢泼,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云水镇,却是月明星稀。

    圆月高挂山头,山间流水潺潺,一堆篝火旁,横七竖八躺了许多,有带刀的官差,有身穿囚衣的犯人,只剩下沈怀璧一人醒着。

    一刻钟前,站在囚车里的沈怀璧,眼睁睁看着同行的人挨个儿倒地后,然后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他囚车旁。

    原本沈怀璧以为,这个黑影是顾甑派来杀他的人。但转念一想,若顾甑真想要他死,在盛京时便能要了他的命,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

    那黑影替他取了肩头上的枷,继而道:“沈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沈怀璧跟着那个黑影去见了对方的主人。

    那人站在河边,全身上下罩着一件黑色的斗篷,看不出身形,听到铁链声,对方转过头来,又露出了一张戴着鬼王面具的脸。

    这人害怕自己认出他。

    这是沈怀璧见到这人的第一感觉,但他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在十步开外站定,继而问:“不知阁下漏夜寻沈某前来,有何贵干?”

    沈怀璧如今已是阶下囚了,押送他们的官差有意讨好顾甑,是以这一路上对他多番磋磨。如今的沈怀璧囚衣脏污,手腕脚腕被铁链坠的血肉模糊,可即便如此,他身上那股贵公子的气度,仍未被磋磨掉。

    鬼王面具并未说话,而是命人将一封信递给沈怀璧。

    沈怀璧接过后拆开,攥着信纸的指尖蓦的收紧。

    这是他写给宋老爹,告知宋老爹,盛京种种变故,求宋老爹去救宋窈的书信。沈怀璧自以为,他已经做的够隐蔽了,却不想,还是被顾甑截了。

    “阁下今夜来,难不成只是为了要给沈某看这封信?”沈怀璧眼底的痛苦一闪而过,转瞬他面上又恢复到了平静,“还是说,阁下想说,可以替我将这封信送去宁川?”

    鬼王面具将沈怀璧的反应尽收眼底,然后才开了尊口:“如果你想,我可以替你将这封信送到宋修远手中。但是沈怀璧,你确定你的妻子,要让宋修远来救?”

    听到妻子这两个字时,沈怀璧眼底滑过一抹压抑的痛苦。

    沈家出事后,他在顾甑的逼迫下,不得已给宋窈写了和离书,之后宋窈就被顾甑带走了,他就再也不知道她的消息了。

    但是他知道,以宋窈的性子,她是绝对不可能向顾甑屈服的。离开上京前,他曾拜托青萝郡主照顾她的,但顾甑如今权势滔天,只怕青萝郡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还是说,流放之祸,夺妻之仇,折辱之耻,你打算就这么算了?”

    打算就这么算了?!自然不!

    宋窈是他的妻子,哪怕他从云端跌入泥潭,被人打断脊梁骨,他也一定会爬起来,不管再苦再难,他都会将他的妻子救回来的。

    “顾甑如今是天子近臣,而你只是个被抄家流放的阶下囚,你拿什么扳倒顾甑?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终有一天,真的能扳倒顾甑,但不知道,宋窈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沈怀璧面色骤变,他踉跄前行了几步,身上的铁链撞的哐当作响。刚才还波澜不惊的人,眼下神色骤然变得急切起来:“窈窈她怎么了?她怎么了?”

    “在沈家举家被流放的三日后,宋窈出城去上香的路上,逃跑时失足跌落山崖……”那鬼王面具说到关键处,蓦的停下了。

    沈怀璧还欲再上前,却被他的下属死死摁在原地,他只能情绪激动问:“然后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别激动,她没死!但也只是这次没死,下次万一她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呢?沈大公子,你说是吧?”说话间,鬼王面具一挥手,他的下属立刻松开了沈怀璧,他则好整以暇看着沈怀璧。

    沈怀璧芝兰玉树,博学多才,是盛京出了名的无瑕公子。

    而这个无瑕公子,如今被顾甑从云端打入了泥潭了,可即便如此,他仍一身傲骨,不肯屈服半分。但没关系,骨头再硬的人,只要他有七寸,他就能将他的傲骨敲碎,让他为自己所用。

    事到如今,沈怀璧已经没有别的路能走了,他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回盛京。”

    沈怀璧:“!!!”

    “沈家是被陛下下旨举家流放的,若无陛下旨意,我私自回盛京,我的亲眷们会受到牵连。而且以我对顾甑的了解,只怕他也不会允许我活着回盛京。”

    “我既说了让你回盛京,那么这些障碍,我自会一一替你扫清。”说到这里时,鬼王面具的目光,又再度落在了沈怀璧身上,他意味深长提醒了一句,“只是人有傲骨是好事,但刚过易折的道理,想必沈大公子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沈怀璧明白,对方这是要让他认他主的意思。

    沈怀璧过往的人生,只跪天跪地,跪父母君王。可今夜,为了能回盛京,为了能救回他的妻子。昔日光风霁月的无瑕公子,终是托着铁链,抛下了他过往的所有矜贵,屈膝向一个不知姓名身份,但能助他回盛京救他妻子的人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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