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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郁青的结婚请柬送到他邮箱,当时左思嘉在法国。干他们这行的,在欧洲待的时间不会短。那天他很倒霉,走在路上被种族歧视的白人老头指着骂,本来只是爱迟到的医生直接放了他鸽子,上班被同事不小心泼了一身摩洛哥菜。之后,他顶着七个小时时差和心理咨询师聊天。他说:“你觉得我该不该去?”
咨询师说:“能说说你知道这件事的感觉吗?”
左思嘉说:“我是问你意见。”
咨询师挑眉,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对他说:“我不是顾问,是咨询师。我相信,你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会按照你的想法做。”
左思嘉沉默片刻,承认道:“……对。”
他发了一个疑问号给夏郁青。说心底话,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为什么请他?有什么意义?到底想干嘛?夏郁青也不解释,只问他来不来。
最后的结果,局外人也都知道。左思嘉刚好回国,抽空去参加了。
婚纱照里,新郎皮肤很白,有一个细皮嫩肉的圆下巴,笑得很真挚。听一些人说,他是个情绪稳定、有志向、有理想的好人。新郎本人从事的是计算机行业,他父亲是当选过人大代表的大学教授,也是享誉国内外的学者,母亲是外交官,背景相当显赫。综合来说,条件比左思嘉好。虽然光是身体健康这一点就远超他了。
说没有一丝不满是假的,不管是谁,但凡有血有肉,放到他的处境里,心绪起伏都很正常。
但是,事已至此。
他回去了。当晚,夏郁青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预览里的内容是“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来”,后面还有,他没读就删了,因为看到还是会不舒服。
一些日子过去,左思嘉和咨询师再一次完成预约。
挂断线上电话,他又想了一会儿,当时是不是应该还是该点开读一下的。这种没有标准答案的思绪最浪费时间,左思嘉站起身,突然喊叫起某个词语:“恶心?恶心。”
他推开门,走出去。
在国内,左思嘉住的地方不只他一个人,还有一位负责打扫的阿姨。没得到回音,他又开始找这位“室友”:“冬妈?”
还在左思嘉小时候,冬妈就在左思嘉家帮过忙,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平时他不在国内,房子也能完全安心交给她。
冬妈是个暴脾气,正在外面做清洁,听到他叫,拿着抹布进来说:“吵吵吵吵什么?给你做了饭你又不吃,现在知道肚子饿了?”
她不客气,他也习惯了。左思嘉说:“不是,不饿。‘恶心’呢?你是不是出去又没关门?”
“放你娘的屁!乱说!你说过我一次以后我就注意了!”冬妈从冰箱里拿保鲜盒出来,“你来吃点饭!”
左思嘉拗不过,也就下楼了。冬妈又要啰嗦:“走路把脚抬起来!就听到你拖鞋响!”
她去热饭,他没有急着坐下,而是打开房间其他门往里看。正要关门,突然间,他听到什么声音。
左思嘉走进去,沿着声音直奔角落,终于,那张总是写满唯我独尊的脸上浮现起老父亲般的微笑。
“恶心,”他弯下腰,“为什么总让爸爸担心?”
猫小声地叫着。
工作,吃饭,有的是事情要做。
吃完饭以后,左思嘉在书房开始工作,先开视频会议。开会的时候,冬妈就拿着吸尘器在后面转来转去。他只好拿着电脑坐到楼下去。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他收到几个选拔视频,都是古典音乐家的演奏视频。他也需要给出意见,所以边听边做笔记。冬妈又开始到楼下擦钢琴。
左思嘉受不了了,决定出门,运动一下,顺道去干洗店取他洗完的衣服。
他戴着耳机,跑步过去。到店里时,天色已经有点晚了,他把票据交给柜台里的店员。
对方看到后交头接耳。左思嘉不明就里,本来在听音乐,一看情况不太对,先将耳机摘下来:“怎么了?”
店长走出来,双手不好意思地相握,赔着笑脸跟他说:“不好意思啊。我们临时工收衣服的时候犯了个错,不小心,没检查你袋子里的东西,直接放到机器里去了。”
不安的预感升起,左思嘉已经开始烦躁了,重复已经说过一次的话,咬字更重,语速更慢:“怎么了?”
几分钟后,对方双手拎起的衬衫上,漆黑的墨水宛如铁画银钩,在上面留下永久的痕迹。
左思嘉站在原地不动,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这件衬衫。
这件衬衫就算了。
反正也是打折村买的。
但是,干洗店店员还把另一件东西放到了柜台上。
那是一只口袋钢笔,国外比较有名的品牌,甚至是定制了自己名字的那一款,笔尾还挂了小的金属装饰品。左思嘉接过来,在上面看到一个名字。
伊九伊。
“‘伊九伊’,”他读出那个名字,逐字逐句,又念了一遍,“伊九伊。”
在音乐厅时,初次见面的女人借了笔给他。他却忘了归还。
钢笔笔尖都弯了。回去路上他搜了一下,官网上,这支笔的价格不算贵得离谱,但绝对不便宜。这几千块的血是出定了,干洗店会赔偿,问题是,这是定制款的事彰明昭著。他还得去预约。不但如此,钢笔笔帽上的小吊坠也是单独买的装饰,形状是两条非常非常小的银鱼。
左思嘉回到家,用电脑到官网下单。同一品牌还有其他东西。冬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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