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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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郎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与父母,但他愿意为了妹妹,摒弃所有尊严与骨性,只求谢青一件事,就这一件事。

    “求你……护好小香。”

    就在沈衔香膝头落地时,谢青堪堪搀住他。

    谢青温文笑道:“我从未说过,不会庇护小香。你且宽心,她既为我未婚妻子,自是要护她一世。”

    “只需护她这十年,待她官途平顺。谢兄便可另行娶嫁,不会耽误谢家家业。”他咬紧牙关,“若有来世,我必舍命相报。”

    “不必。”谢青淡然,“我本就不信来世。”

    若是娶小香为妻尚可,换了旁人,谢青不认为自己能忍受枕侧有外人作陪。他没有再娶嫁的打算,只是为未过门的妻子撑腰几载,又有何难?

    况且,五年前,他是承过沈香的情的。

    谢青的心思一贯深沉,比沈衔香重得多。

    沈衔香看不透,不想那么许多。谢家重诺,只要谢青肯允下这一桩心事,他就死而无憾了。

    两月后,沈家嫡女沈香去世了,是她的兄长沈衔香为她操办的后事。

    世事难料,苍天不公。坊间都说沈家可怜,仅剩一对兄妹相依为命,妹妹竟也患病死了。

    那一夜,风雨招摇,沈香穿着沾满兄长气息的旧衣,蹲坐在门槛,不肯上榻。

    门房不拦人,谢青入了沈家府门,远远瞧见她。

    那样瘦骨嶙峋的一小只,被细雨打湿了鬓角,眼睫也全沾了水渍,像是被弃养的小兽,要被雨水淹去,楚楚可怜。

    他执着竹骨伞走近,为她挡风。

    沈香稍抬头,水雾迷住了她的眼睛。檐角挂灯煌煌,照亮郎君俊秀的眉眼与清逸的姿仪。

    是他啊。

    她刚要喊谢青,却记起,她已经是沈衔香了,沈香已死。

    昨夜她还服下了能将嗓音稍加粗犷的药物,无人能辨出她了。

    于是,沈香强忍着胸腔里骤然刺骨的疼痛,怯怯喊出一声:“谢兄。”

    谢青面上没有异样,依照儿时那样唤她:“小香。”

    “谢兄认错了,小香死了,我是衔香。”

    “我知。只是心里实在思念她,若贤弟不嫌,请允我往后唤你‘小香’吧。”谢青一贯温柔,说话如沐春风。

    沈香没想到他原来对沈香也有几分牵挂。她还当他待自己的好,全然出于“未婚妻”的身份上。

    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今夜她的眼泪,有缘有故,是可以哭的。

    沈香红了眼眶,鼻尖子酸涩,哽着嗓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嗓子眼被千根针堵住了,只能发出一丁点嘶哑的、困兽似的哀嚎。

    谢青叹了一口气,顾不上体面,撩起衣袍,轻手轻脚坐到沈香身侧。

    他抚平整了皱衣,慷慨献出膝骨,问:“你想伏于我身上,同我哭一哭吗?”

    “什么?”沈香错愕地望着谢青,缄默了许久。

    这一夜雨声凄清,其实有谢青相伴,已经很知足了。

    她不想和他过多牵扯,也不愿再耽误他。

    于是,沈香强忍住内心那股子想寻人安慰的冲动,落寞开口。

    “不了,会脏了您的衣。”

    言毕,她低着头,良久不语。

    却不知,谢青借着烛光,眉眼又落在她后颈,细细分辨藏于乌发间的那一颗焦茶色的小痣。

    纤细修长的颈子,润着玉光,不堪一折。

    谢青知道,他可以轻易折断任何人的颈骨。倒是奇怪,他唯独对沈香,分外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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