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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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沈香得低头同她行礼。

    谢青道:“本官同沈侍郎前来贵府,是想问询一番李参军失踪前的诸事。请夫人行个方便,容我等进李参军寝房搜罗一些紧要线索。”

    若是顾氏不肯,耽误公差,横竖急的也不是刑部官人。

    为了配合上峰公差,沈香也接话奉劝:“是极,您总想李参军早日平安归来吧?”

    听得这话,顾氏一怔忪,她哭得如同胡桃一般红肿的眼微微下视,语带哽咽:“两位随妾身来。”

    她引他们入了李佩玉的寝房,与谢青清雅陈设的居室不同,李佩玉的屋舍就红尘脂粉气重多了。他一个郎君的睡榻,竟有女子家的莲花纹抱腹,可见是秦楼楚馆的常客,看得沈香面红耳热。

    但她乃查案的官人,处事不惊。没看到谢青都面不改色搜索箱笼吗?那她又为何要诸多忌讳。

    这般,沈香捻起了那条红莲兜肚,细细分辨起来。

    她道:“谢尚书,这件抱腹上有石榴娇胭脂的气味,该是女子的。绸面还绣有落款,我猜,应当是妓坊挂名的娘子。”

    谢青含笑望她:“何以见得?”

    “一是,抱腹用的上好红绡,价比黄金,这样的亵衣绝非农门出身的娘子能享用得起,而伎坊恩客常用此绸缎当作缠头钱打赏,屡见不鲜;二来,士族内宅的娘子怕私物流出去,唯恐犯下‘私相授受’的罪名,大抵都不会在衣上落款。由此可见,既要以衣物留名留情,又可暗下交换信物,唯有伎坊娘子才有能耐办成。”

    沈香推断得头头是道,谢青不吝言辞夸赞:“沈侍郎真知灼见,确是合情合理。”

    “柳无花。”她记下这个名字。

    屋里又搜了一程子,大多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玩物,即便是书籍,也属一些有辱斯文的避火册子与春宫图。沈香瞥了一眼,知之甚少,没敢拉谢青一道儿来看。他那样冰清玉洁,不好被人间秽事玷污的。

    再一翻动床围子,她不由瞠目结舌,感叹:“为何有鞭子?还有缚人的镣铐?是上刑吗?这事上……花样真多。”

    “嗯?”谢青踅身,以眼神,困惑询问。

    沈香耳尖子生热,忙道:“没、没什么。”

    谢青也不追问,只摊开修长五指,把掌心里的事物递于沈香面前:“我寻到了此物。”

    沈香端详了片刻,见是一块漆金的令牌,上书:“普济堂。”

    “普济天下……这是医馆还是收留孤寡的院落?李参军人不可貌相,他原也会对弱者出手相助,怜悯众生吗?”一股钦佩之感,在沈香心中油然而生。

    谢青静默一瞬。

    良久,他方启唇:“小香观人,不可片面。”

    “是了,再作恶多端的人,或许也有良善一面,是我狭隘了。”

    “我说的……应当不是这个意思。”谢青不过是想告诫她,或许李佩玉是彻头彻尾的恶人。

    “那是?”

    “无事。既知有女子与李参军关系匪浅,那便先寻她吧。”

    “是。”

    他们又问了一圈李将军府上的奴仆,奈何无人知晓主家动静,就连顾氏也说道不清楚亲子平日里的消遣。难怪李佩玉失踪了,李岷也无处寻人,只能在殿上闹将开。

    棘手的案子,沈香寄希望于“柳无花”这位李参军相好身上。

    她和谢青上了马车,门帘放下,车厢霎时间融入傍晚薄暮,变得昏暗。

    沈香困倦了,靠着车壁昏昏欲睡。

    车厢内,郎君衣袖间的馨香满溢,还没等她如愿睡去,一道清冽温润的嗓音悄悄钻入她耳。

    是谢青开口搭话。

    他曼声道:“小香很好奇床笫之间,长鞭与镣铐的用处么?”

    啊?沈香一个激灵,瞌睡全抖没了。

    她在幽暗静谧的车厢内醒转,再三确认,谢青这话是同她说的。

    “您是在问我?”

    “呵。”一声轻笑,抓人心腑。他勾唇,“此处可有第三人?”

    “没有、没有,我睡迷糊了。”谢青的话明明带有宠溺感,沈香却不敢接茬。

    好半晌,郎君又低语一句:“小香,希望我为你解惑吗?”

    明明是谆谆教诲的问询,沈香却听出一寸许微乎其微的挑弄,拨雨撩云一般,教她悸栗栗的。

    不知是否沈香错觉,她怎么觉得……上峰好像在煽惑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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