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贞(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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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她的面庞。

    她倒抽一口冷气。

    被欺负得狠了,她双眼泪雨朦胧,眼尾微红,朱唇被她咬在口中,是软的,嫩的,陆旭眼眸一黯,翻滚着重重欲望。

    他低头靠近她。

    云贞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他,陆旭后退了两步,神色阴沉:“你最好别跑。”

    她慌乱之下怎会听这话,急忙跑出假山,却也正好,撞见和三夫人与陆莹几人。

    云贞差点被吓破胆,顺着她们的目光,她低头,连忙收拾凌乱衣襟,可就在这时,陆旭从她身后,慢条斯理走出来。

    这一幕让那几人难掩惊诧,三夫人指着云贞:“旭儿,云贞,你们……”

    云贞腿肚颤抖,惊惶笼罩心头。

    身后,陆旭一手搭在她肩膀上,语气带着好笑,说:“都说了最好别跑,就不听话。”

    三夫人闭眼,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陆莹最早察觉陆旭对云贞的异样,只是,她自以为打压了云贞,云贞不敢,如今,却还是亲眼看到她勾着自家长兄。

    顾不得体面,她冲过来扇了她一巴掌:“云贞,你娘给你起这个名字,就是料到有一日你不贞,如此放荡!”

    云贞耳中嗡嗡,跌坐在地。

    她缓缓抬眼,陆旭推了陆莹,秋萍扶着陆莹,她们摔了一跤,三夫人又哭又打陆旭,说怎么会叫一个乡野女子勾了心思,叫二房颜面如何……

    人影幢幢,嘈嘈碎语中,她听到自己反问了一句:“不、贞?”

    母亲当年曾失踪过一段时间,无人知晓何故,后来,她带着一封休书,乳母冯氏,与襁褓中一个婴孩,回到云家。

    那个婴孩就是云贞。

    后来,云贞慢慢长大了,她趴在娘亲肩膀上,听外头刘氏在叫骂,其余不太记得了,只隐约记得一句:“……不贞,活该……被休……”

    云贞问:“娘,大伯母是不是在叫我?”

    云氏抚摸她的头发,没说什么。

    画面逐渐模糊,四周颠倒,光怪陆离。

    唯有涌上心头的酸楚,让云贞感受到几分真实。

    她隐约觉得,眼角有什么滑落,冰冰凉凉的,是泪?她哭了么?蓦地,她挣脱梦境的泥淖,睁开眼眸。

    面前,陆崇神色愕然,后退一步。

    云贞:“……”

    陆崇:“……”

    陆崇转过身,云贞连忙用袖子擦脸,心跳如擂鼓,一时还不太清楚自己在哪,瞧着面前茶盘,才知道,她还在叠云亭。

    她坐直了身体,看到星天就在亭下,他的反应就大多了:“啊?这怎么有人?”

    遭陆崇瞪了眼,他连忙闭嘴。

    不知何时,陆蔻她们不在,小翠躲在亭下柱子后打盹,她自己半倚靠在长凳上,从亭外瞧来,亭中没人。

    难怪陆崇会上来。

    云贞真巴不得晕死过去,她小声道:“七爷,我,我……书太难了,我太困了,就……”

    她咬了下舌尖,她又为何要如学生见了先生,这般战战兢兢。

    却看陆崇回身,他眉目疏俊,一身赭红水烟纹织锦襕衣,腰佩玉带,垂着一块白色软玉,乍然一瞧,云贞险些将他,与十年后穿绯红官袍的他,混在一起。

    她立刻垂眼。

    方才,陆崇是想悄声离去的,不曾想,云贞突然睁眼,便也没必要避开。

    他提着一包赵记的点心,放在桌上,看桌上摆着一本书,对云贞所说也信了几分,问:“哪里不懂?”

    云贞双手捏在一起,不安地交错着。

    她,她哪敢劳烦状元郎,来为她解惑呀!

    只是,陆崇神色如常,坐下后,顺手洗濯那套碧竹青瓷的茶具,白玉般的十指,端着茶杯,当真赏心悦目。

    云贞不由想,他也只是拿她当小辈,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就当练胆。

    她翻着千字文,见到“女慕贞洁,男效才良”八字,忽的一愣,她指着这句话,问:“这句,不太会。”

    陆崇抬眉,便见她盯着这句话,小嘴儿微撇,似乎又要哭了。

    真就这么难?

    他敛眉,说:“女子要向往持身严谨的妇女,男子要向德才兼备之人看齐。”

    云贞“哦”了声。

    她低头,陆崇说得委婉,什么持身严谨,其实就是贞节与正直,说到底,还是要贞。

    为什么母亲要给她起这个名字?是不是知道她日后,会陷入这般境地?

    她手指微蜷,近乎自语:“贞洁也是贞节……”

    忽而,陆崇的声音,再度传来:“贞,亦是忠与守,忠于思,抱一心,是坚守本心,坚定不移的意思。”

    云贞忽的一愣。

    她猛然抬头,便看茶水氤氲中,陆崇轻抿一口茶,往日的清冷,便叫这烟气,融了三分,直教人恍然若隔世。

    梦里出了那档事后,他曾让星天带话给她,当时,星天神色凝重,说:“爷让姑娘坚守本心,若不愿从大郎,不必委屈自己。”

    陆家那么多人里,那么多声音,有怒她不贞不洁,有笑她貌美懦弱,有恨她勾引陆旭的,也有觉得她不识相的……

    只有他认为,她应忠于自己所想。

    她也是个人呐。

    梦境与现实交错,叠云亭中,云贞像被梦里的自己附身,止不住的难过。

    她缓缓垂首:“嗯。”

    眼泪濡湿她的眼睫,一滴一滴,划过她花瓣般的脸颊,她抓着袖子,左边擦完擦右边,似乎要用眼泪,把人的心给泡软了,好不可怜。

    陆崇眼睑微动,他敛眉起身,面朝亭外,背对着云贞。

    云贞不由觉得丢人,也转过身,背对着他。

    不一会儿,耳中听得身后,衣料声摩擦,随后是脚步声,他离开亭子了。

    他说的没错,她要抱守一心,要自保,不会再乱了侯府所谓规矩,给他添加诸多麻烦,成为他口中的……

    灾祸。

    云贞抹掉眼泪,转过身。

    她抬起双眸,眼神忽的一顿。

    秋风瑟瑟,亭角挂着的玲珑玉球,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她面前的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方黛蓝色的巾帕,角落绣一株兰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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