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雨送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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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大雨仿佛开了一个头,天上阴了两日,又开始连绵细雨,雨水滴滴答答,和着寒风一起钻入人的皮肉里,又湿又凉,村里人纷纷添上厚衣。

    池清散学回家,大半衣裳都湿透了。泥路未干,天上又降新雨,马车难行,只能靠人深一脚浅一脚行走。

    池夫人忙给儿子裹上斗篷,拥着人往屋里去。一通洗漱后,池清的身体才感到温暖。

    “清儿先喝碗姜汤去去寒。”

    天冷时用些温热的汤汤水水,十分慰帖。

    池清吃了五分饱,有一勺没一勺的喝鸡汤,小脸严肃。

    “清儿,怎么了?”

    池清叹气:“是夫子,昨儿个夫子瞧着精神转好了,但今儿上午夫子面色颇红,声音也哑了,我想夫子可能是受风寒了。”

    其他学生也对许秀才表示关心,却被许秀才打发。沈诩也很担心,但他不通药理,一时想不到能为许秀才做什么?

    池夫人和池老爷对视一眼,池老爷惊道:“这症状貌似很严重。”

    池清点头。

    许秀才年轻时几经磨难,耗尽心神,平日里瞧着只比一般人清癯些,但如今病倒,反反复复,怕是比一般人难熬。

    古代的风寒真能要人命。

    池清思索片刻,问:“爹,您可知附近哪家大夫擅治风寒体热?”

    池老爷:“清儿的意思是……”

    “镇上那位徐大夫,之前你晕倒,便是请的徐大夫。”池夫人简明扼要,又道:“你若是想请徐大夫去壁溪村为许秀才看病,娘指两个健壮长工同你去,将徐大夫背去壁溪村。”

    池老爷没吭声,但神情并不是很赞同。

    池清起身,来回琢磨,半晌他摇了摇头:“这样不成,这样会踩了其他同窗的名声,也会让夫子难做。”

    因着许秀才这些年教学有方,名声颇好,少不得有人送礼示好,但许秀才都婉拒了。

    若这次许秀才接受池家的好意,哪怕许秀才是被动的,也相当于划开一个口子,最后成全的恐怕只有池家人的好名声。但同时也会让同龄人远离池清。

    “清儿说的是。”池老爷附和。

    池夫人想了想,也觉得欠妥,她问:“那该如何是好?仅仅嘴上关心?”

    这也太无诚意了。

    这事根由还在许秀才本人,得许秀才点头,旁人才好行动。

    夜里雨势渐大,池清转辗反侧,屋外的雨声嘈杂,毫无规律。

    他有些发愁,这么一晚下来,许秀才的病情势必加重,还是要请大夫才成,而不是用过去留下的治风寒的药材撑着。

    许秀才爱护学生,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池清的思绪逐渐发散,他想到了沈诩,他记得原剧情里沈诩少年时颇多波折。

    沈诩是科举文男主,同王明一斗极品,种田流不一样。沈家大房那边,宋氏已经为他挡下,而沈诩要经受的磨砺则是在念书科举一道。

    沈诩出身农家,孤儿寡母,少时清苦,为求学几经波折。

    许秀才的秉性高洁,腹有诗书,沈诩在许秀才学堂里念得好好的,哪来的波折?

    或是说许秀才教不了沈诩,才导致沈诩另谋夫子。但那个时候沈诩应该也考取一定功名。这么一位少年天才,池清不信那些文人不心动。

    这个走向才符合逻辑。

    如果非要按照那本科举文的原剧情走,只有一种合理可能性,许秀才中途变故,导致沈诩一介白身重新求学,才会四处碰壁。

    而许秀才心思通透,就算他因故教不了学生,也会为学生安排退路,不可能那么不负责任。出现那种情况极大可能是许秀才自顾不暇。

    池清按了按太阳穴,实在想不起更多的细节。

    假若……

    池清做最坏假设,假设那本科举文原剧情里,许秀才病重,无法教学,定会为其他学生谋新夫子,写推荐信。

    许秀才在意学生前程,绝不会让学生为他侍疾,反而会逼学生发誓,努力念书,早日考取功名。

    沈诩那性子有时候又认死理儿,在许秀才疾言厉色的逼迫下,只能拿着推荐信去寻新夫子。若是再不幸,后脚许秀才病故,沈诩一个“忘恩负义白眼狼”的标签就盖身上了,别说沈诩不会解释,沈诩就是解释也无人信,当真百口莫辩,也无怪乎沈诩求学艰难。

    池清戴上痛苦面具,总觉得他的猜测十分接近原剧情。

    他根本不能深想沈诩小小年纪被人践踏羞辱。那么温润有礼的一位少年,细致为池清解惑,从来都没有不耐。

    前有王明一,后有沈诩,池清一时都不知道谁是谁的对照组了。

    还有许秀才,前半生受尽死别,却仍以仁善待人,不该落得这么一个草草结局。

    后半夜池清迷迷糊糊睡下,寅时六刻又醒了。黑暗中他睁开眼,从迷茫到清明也不过几息。

    他摸到床头柜,吹亮火折子点燃灯,突然的明亮激的池清闭眼。

    外面雨声不减,池清穿衣束发,他看着铜镜的人影良久,忽然扭身朝外去。

    旺儿端着面盆而来:“少爷,您去哪儿?”

    池清就着旺儿端来的面盆,双手捧水洁面。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大步离去。

    厨娘正好做好早饭,池清只初始喝了小半碗米粥,之后尽挑着包子,蒸饺,饼子这类饱腹扛饿的食物吃。饭量也比往日略大。

    外面雨声渐弱,他在一盏灯火中看见沈诩。今日池清难得没有多言语,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格外静默。

    他们到达学堂时,已有三四人,池清寻到老伯,“冯伯,夫子如何了?”

    其他人也望过来,天色不明,蒙蒙沉沉,处处都是避不开的湿意,无端压抑,仿佛一种不详征兆。

    “许相公两刻钟前用了稀粥,服下汤药,这会儿又睡沉了。”

    池清默了默,忽然道:“冯伯,我想进屋看看夫子。”

    “这……”冯伯很是为难,“许相公身体不适,池公子携风裹雨,贸然进去,恐会加重许相公的病症。”

    “是啊池清。”其他同窗忍不住凑过来:“现在让夫子好生歇息才是。”

    沈诩不语,他看向池清,灯火阑珊,将池清一张小脸照的明明灭灭,莫名透出两分阴郁。

    沈诩差点以为他看错了。

    此时学堂的院门处传来响动,原来是又有学生来了。天色将暗未暗,将明未明,肉眼只朦胧看到一个轮廓。待走近了,辜成疑惑:“池清,你们在夫子屋外作甚?”

    池清不语,旁边人道:“池清想进屋看夫子。”

    辜成皱眉:“夫子病中,咱们冒雨而来,满身湿意,此时进屋岂不是对夫子不利。”

    “冯伯也是这么劝的。”同窗拉了拉池清的胳膊,劝他不要胡来。

    池清年岁不大,他们也多宽容些许,好言相劝。

    然而池清却是犯犟,他对冯伯一礼,冯伯立刻侧身,只受他半礼,无奈道:“池公子这是做何啊?”

    池清面色严肃:“不瞒冯伯,昨儿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有关夫子安危,今早若不能亲眼见一见夫子,我良心难安。”

    他转身对同窗又是一礼:“诸位和冯伯的顾虑,我早有考量,这身衣裳是我带来学堂再换上,并未浸雨。若诸位还是不放心,我可以再去厨房灶膛烘热,但今早我是铁了心要见夫子。”

    他平日里和和气气,一众同窗里年纪最小,看着软乎可亲,如今陡然沉下脸,态度非一般强横,其他人都愣住了。

    他们下意识看向年纪最大的辜成,辜成却看向沈诩:“沈诩,你怎么想?”

    沈诩垂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仰首,道:“池清所言,皆是我所想。”

    不多时小厨房再度亮起橙色火光,池清和沈诩烘热了衣裳,这才掌灯进屋。

    屋里一股浓郁药味,激的二人蹙眉。

    辜负隔着屋门问:“池清,夫子如何了?”

    “辜成,你们在干什么?”又有学生抵达学堂。

    其他人简单解释两句,来人不悦:“荒谬,池清一个梦就把你们说服了,他又不是大夫,他看了夫子有什么用,反而会带累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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