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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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睁开眼。她正躺在云遮院主屋的地上,但身下垫着褥子,身上也盖着被子,炉子就在旁边,已烧得热热的,是好炭,没有烟,也不呛人。
屋外仍是黑夜,檐下悬挂了两个大红灯笼透了淡淡的光进来。
她有大约一刻钟的时辰没有动,只是睁着眼望着屋顶,双眼透出些茫然。父兄,嫂嫂,顾行远,裴晏……这些人的面容交替在她脑海中出现,又相继消失,最后定格在了那种化成灰也忘不了的眉眼上。
裴晏。
她见到裴晏了。
阿诺猛地坐起来,眸子里的茫然消失了,只剩下冷意,如秋后的薄霜。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股寒风灌了进来,她看见门口的灯笼轻轻摇晃着,将一道人影送进了屋子。
晚梨在寒风中瑟缩着,赶紧将屋门关了,转身时愣了愣:“阿诺姑娘,你醒了!”声音里满是惊喜。
阿诺点头,这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被换了,不禁悚然一惊:“你——”
晚梨揣着手到炉子边来,声若蚊蚋:“阿诺姑娘,你别介意,我见你浑身湿透了,怕你出事,就将你衣服换了,不过,我是吹了灯换的,我没看!你放心!”
阿诺低着头坐在那里一阵沉默。
晚梨心里头有些打鼓,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药瓶:“我从东院今夕姐姐那给你讨了伤寒丸子,你……还吃吗?”
“晚梨,谢谢你。”
阿诺轻声说。
晚梨怔了怔,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做奴婢的分内事,我要谢谢阿诺姑娘昨儿帮我说话呢,不然青宛姐姐肯定要赶我走了。”
“你不怕我了吗?”阿诺慢慢抬头。
晚梨坐在地上,又往前挪了点,小声:“阿诺姑娘,我跟你说实话,我不是怕你,我是怕瞧见你身上那些疤,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疤,还有……”她的目光下意识在她头上转了一圈,声音更小了:“还有,连头发都烧没了,真是可怕啊。”
阿诺抬手轻轻地放在头上,没有摸到想象中那一头丝绸般乌黑顺滑的长发,只有粗糙的麻布,但这种落差她已习惯了。
晚梨摇了摇药瓶,起身道:“这样冷的天落水不是好受的,还是吃两粒药丸缓缓吧,反正炉子上我热着茶呢,也不用另烧。”
阿诺没有出言拒绝,只是望着她,道了声谢。
晚梨倒了茶,又将丸子倒在手心递到她面前,她接过就着茶水送服了。
晚梨笑道:“这就好,我真要吓死了,你那样倒在门口,连呼吸都几乎探不到,我差点以为你死了。”
说罢又忙补救道:“我嘴笨,不是咒你死,你别介意。”
“没事。”阿诺轻轻摇头,她的目光投向窗外摇晃的灯影,却又不像在看灯,“我不会死的,只要我不想。”
晚梨睁大了眼。
阿诺收回目光,有些怆然地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是不会再死第二次的。”除非砍去她的四肢头颅,将她囚禁在地狱。
冷入骨髓的寒气能入侵她的躯壳,让她感受到实实在在的痛苦,但无论痛到何种程度,以至于如今夜这般昏死过去,她的心脏仍在跳动。且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能清醒过来,那些疼痛也潮水般奇迹地退去了。
她从前是娇养着长大的,是一副娇弱的身子,身上碰一下就红,着凉定会发烧。她今夜寒冬腊月地在湖里泡了这么长时间,若是以前,多半已经活不成了,就算侥幸救得一条命,也是意识不清高烧不退,须在床躺个十天半月才好。
可现在——
她借着窗棂外的光垂眸去瞧自己的一双手。
她从地狱里爬回来以后,好像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晚梨自是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只当她说的是落水大难不死,便闲聊开来:“我去东院时,今夕姐姐说,咱们家姑娘今夜也落水了,府上好多丫鬟都调过去伺候着,大夫来了不够,还来了个太医呢。”
“唉。”她叹了口气,“这年过的,定然热闹不起来了。”
是热闹不起来了。
阿诺默道。
正月初六,皇后薨逝,举国哀悼。
皇上降下旨意,大景朝所有州府,三月内不许奏乐,半年内不许嫁娶,连升官乔迁生子祝寿这等喜事,也不许大操大办。
还有开了春的会试,也往后顺推了一年,定在了明和二十八年三月底。
但如今时事多变,她也不确定有几件事能踩在原来的轨迹上。
颜诺做了个梦。
一个噩梦。
梦里,她昏昏然醒转,见四周白纱床幔被风吹得飘动。
她起身坐了起来,茫然四顾。
这是一座空旷到令人孤寂的宫殿。
她躺在殿内的一张白玉床上,殿内的门窗开了一半,阳光从屋顶的天窗照射进来,落在正中央的大理石地面。
天窗用了彩色琉璃瓦,故而那阳光被折射成七彩的光线,光线里是不知疲倦地旋转舞动的微尘,仿佛在她眼前编织着一个似真似幻的梦境。
颜诺赤脚下了床,金属碰撞声让她低头望向自己的脚踝。
雪色的玉足上,圈了两道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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