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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

    “ 不过,这件事还是得让他知道。”

    农伯腿脚不好,扶住墙挪步,“那是往远了报,还是就近?”

    乡长看向一直守着的农植龙,说:“就让植龙去吧。”

    农伯差点乱了脚步,兀自定了定心,说:“植龙,明天你去办件事。”

    两日限期到了。

    雁洄从不担心魏巩义会失约。

    地苏河边,朝阳正升。

    单方的折痕析出粉末,沾了雁洄一手。

    魏巩义观察着雁洄,“你不……看看吗?”

    “没必要。这张纸无论真假,于你们来说无关痛痒。”雁洄拂开那粉末,那般漫不经心。

    你们……农风丁说得对,雁洄或许知道得更多。魏巩义连日来吃睡不成,此时更是心中惶惶。

    恰好雁洄的注意一直留在单方上,地苏河的河水湍急打着漩,她的后背被风吹得单薄。

    魏巩义壮起胆,伸掌……

    “雁洄!”

    雁洄像是未觉,低着眼,侧脸淡漠。

    魏巩义却被这一声吓歇了气,再提不起胆。

    “ 我最后再问你,那张诊断单后的每次复诊,是不是都是镇医院在造假?”

    “是……”魏巩义想了想,补充,“但最后一次是真。”

    最后病无回天,是真。

    雁洄只觉一股气从胃撑到胸口,压迫心脏,又紧又麻又慌。她深呼吸,深呼吸……再度恢复平静。

    而魏巩义不知何时走了。

    雁洄走回渔具铺,恍恍惚惚地绊到门槛,撞到桌椅。

    阿戊拉住她,问:“你怎么了?”

    “刚刚是你喊我吗?”

    “你……怎么了?”

    “我等会要出门。”

    雁洄的言语失序,阿戊放开手,看她胡乱装了很多东西进背包,什么都不交代就又走了。

    坐上去县城的巴士,雁洄找了一家不知名的中药铺,把单方给掌柜。

    掌柜惯例查看,说这是治体虚的方子,何首乌能壮肾,但是肝不好的人不宜使用。

    不说抓药,也不说买药,雁洄收走单方,离开中药铺。

    掌柜只当是碰着怪人。

    回家,闭店,雁洄将自己锁在屋内。

    而阿戊,一夜未归。

    渔具铺很迟才开门,地苏的流言早乱成一锅。

    田间劳作在讲,河边浣洗也在讲,路上走着也在讲。

    雁洄吃早饭的功夫,就从稀碎的言词中理顺了——山魈吃人。

    案子结束,高访很自由。

    自由人给渔具铺带来了具体的讯息:至今为止,派出所已三次接收到乡民举报,说山中有精怪,长身彩脸,行动诡秘。地苏乡下属的村子里,已有两名男子无故失踪,失踪前皆都提过要进山,失踪地在巴独附近峰林一带。

    雁洄不感兴趣,问高访,“有空吗?”

    “等会要给九顿送水轮汞。怎么?”

    “我与你一同去。”

    “为什么?”

    “送完后,车借我。”

    由不得高访拒绝,水轮汞绑在后座占了位置,雁洄也不嫌挤,坐上去了。倒是前面高访挺不自在,自己快退到油箱上了。

    到达九顿,俞跃喊来工人卸水轮汞,对高访说:“真是太感谢你了,队里同事们都在吞榜天窗准备先前工作,实在是没办法才麻烦你的。”

    高访不好意思起来,“没事没事。反正我就是社会主义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使。”

    有段时间没来,雁洄看到九顿北面水域砌了几米高的围拦,引水渠也修了好远。

    俞跃又向雁洄问好,张仝看到这边,扬起手中的施工图纸。

    “小雁姑娘!”张仝走过来,“最近忙得,我几回想说把潜水灯带给你,总是没空,现下正合适。”

    张仝跑到自己的帐篷,从里面拿出潜水灯,塞给雁洄。

    潜水灯小巧,但挺压手,有弹力带可以固定在身体,雁洄说很喜欢。

    张仝放心了,职业病地说起工程进度,“我们在九顿天窗建坝围水,加大水流落差,提高水轮汞扬程,以供提灌。如果效果达到预期,同样属于溢流天窗的吞榜,我们也打算如此操作。”

    九顿底下岩溶管道交错,雁洄说:“地下层流结构复杂,要防渗漏。”

    张仝说:“这个也是我们最初的顾虑,所以择了北面水域建坝。”

    “嗯。祝顺利。”

    “届时阶段通水验收,我们会有庆祝活动,你要来吗?”

    “我不确定。”

    雁洄跟高访要摩托车钥匙。

    给是给了,可高访看雁洄穿着膝上百褶裙,真是难搞。他忽指天,大声惊呼:“哇!那是什么!”

    地质队的,做工的,都莫名望天。

    听着摩托烟筒轰鸣,再越来越远。高访循望,隐约还能看到雁洄白花花的腿。

    刘化荷也在这做小工,她放下铁锹,特地来问高访,“天上到底有什么?”

    “有云啊!”

    刘化荷嗤一声,又问:“雁洄家有个后生,长得可俊了,是谁啊?”

    “刘嫂,你问我,我问谁去?”

    ……

    前天替阿戊整理领口,他身上有汽油味。

    小地方硬化路就一条,雁洄从九顿一直骑到地苏乡。

    街道巷子都转遍了,包括镇医院前的小饭馆,不见阿戊。

    丁字路口驶过去一辆巴士,尘土飞扬。

    雁洄骑车跟上。

    硬化路坑坑洼洼,巴士行得不快,雁洄紧跟在后。

    刹车灯亮,巴士忽一拐弯,雁洄看到路边围着人。

    “这人怎么一身血?哪来的?”

    “不知道,一动不动,看起来不太正常,不会早死了吧?”

    “要不……报警?”

    雁洄停稳摩托,走近,从围着的人的空隙里,看到一只卷起袖口的手。

    这边有个村子,离地苏车站三里远。

    雁洄拨开人群,居高临下,心生恨意。

    阿戊躺着,面庞生硬,衬衫扣解了三颗,脖间的筋脉延伸进胸口,呈更深的紫。

    雁洄下了力气,踢他一脚,喊:“阿戊。”

    旁边有声音指责,说她怎么没有同情心,人都这样了。

    雁洄再踢阿戊一脚,喊:“阿戊。”

    原本以为死去的男人却慢慢睁开眼,旁人惊吓地自觉让开。

    他声若游丝:“雁……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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