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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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身体的每寸皮肤都在酝酿热气,灼烧她的心肺。

    “咱们走快些。”

    她恨不能立即消失。

    为了让小妻子习惯被注视,裴衍随意寻了个话题,“今早敬茶后,都做了什么?”

    提起这事,秦妧想起成亲当日上轿时,裴衍对她的承诺。

    ——日后,我既是你夫君,又是你兄长,有委屈,可说与我听。

    既从杨氏那里不好下手,那便托夫君兼兄长办事吧。

    “我有一事,还请世子帮忙调查。”说着,她踮起脚,想要耳语。

    可两人身量相差许多,在她垫脚的同时,裴衍几乎是下意识弯了腰,认真听她讲起被“孤立”的事。

    黑瞳深处,一抹幽蓝氛氲其中,裹着点点犀利,一瞬敛去。

    后半晌,魏野传来口信,说拦截大夫人侍女前来传口信的人,是灶房的管事婆子。

    这婆子曾是乞丐,遭一群毛孩子围攻时,被杨歆芷救下,带回府中安置,后来一步步升任了世子院落的管事之一。

    长媳威严不可失,纵使这老妪是个念旧的,也不能暗中使绊子,从中作梗。

    这等伎俩的人,还不足以由裴衍亲自出手。

    他倚在庭院中的石拱桥上,闲闲地喂着鱼,全权交给了秦妧处理。

    秦妧坐在石桌前,看着被摁跪在地上的老妪,淡淡开口:“你阻挠我为侯爷送行,意欲挑拨公媳和婆媳关系,是否受了表姑娘指使?”

    两鬓霜白的婆子一脸犟气,没有服软的迹象,“是我擅作主张,与表姑娘无关!大奶奶不要泼人脏水,挑拨姑侄关系才是,会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这句“小家子气”,不免有暗讽的意味,讽刺秦妧是个登不得台面的私生女。

    一旁的魏野提醒道:“大奶奶,别跟她废话了,直接交给小的逼供得了。”

    素馨苑的扈从和侍女加起来有百十来人,还未与秦妧打过交道,看她柔柔弱弱的模样,不像个敢硬来的狠茬,一时心思各异,腹诽不断。

    月末的春阳有些炙晒,迫使人半眯眼帘,秦妧在婆子面前弯下腰,以团扇遮脸,用另一只手抚了抚婆子脸上的皱纹。

    上一刻还犟着脸的婆子,徒然瞪眼,挣开魏野的束缚,倒地抽搐。

    她身上的某个穴位,中了一枚细小银针。

    秦妧直起腰,转了转拇指上的翡翠银戒,“说不说?”

    婆子口吐白沫,来自筋骨的抽痛击碎了她的骨气,颤颤巍巍求起饶:“是老奴一时糊涂,真的与表姑娘无关,大奶奶饶命,饶命啊!”

    看她不像在嘴硬,秦妧拔下银针,扔在地上。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哪会想到看似温婉好脾气的大奶奶,在逼供上,竟亲自上阵。

    连漫不经心的裴衍都看了过来,那银戒可是暗器,不过,看婆子气喘吁吁还有后劲儿的模样,就知翡翠中的毒针已被置换成了无毒的。

    看来,这丫头是懂些机关术的。

    提了提嘴角,他转回身,继续喂鱼。

    等婆子渐渐平静,秦妧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都是关于漂泊的苦,听得婆子不寒而栗,那种被欺负、被嫌弃的日子,她过够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婆子忍着身体的不适,跪地连连磕头,“求大奶奶网开一面,给老奴一个赎罪的机会!”

    可谓杀人诛心。

    秦妧自认不是个心地良善、以德报怨之人,抬手示意魏野将人带走。

    魏野提溜起婆子,直接扔出了府外,引得侯府上下议论纷纷。

    杨歆芷得知后,非但没有替婆子求情,还觉得婆子坏了她的名声。

    倒是三爷裴池颇有微词,认为秦妧的惩治有些过了,“罪不至此吧。”

    闻氏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语调平静道:“初来乍到,立威至关重要,这是杀鸡儆猴。夫君且看吧,之后的一段时日,至少素馨苑的仆人们都会对她毕恭毕敬。”

    与闻氏分析的不差,当晚,素馨苑的仆人们在遇见秦妧时,腰杆都不自觉压低了三分,包括那几个狂妄的厨子。

    入夜,秦妧卷起疏帘,闭眼感受晚风拂面。再有数日,熏风将至,天儿也要热起来了。

    绉纱寝裙轻薄,经风一吹,服帖地裹在玲珑有致的身段上,秦妧拢拢衣襟,转身刚要回东卧,就被门外廊道中传来的脚步声吸引。

    裴衍走进来,宽袍猎猎,漫浪疏隽,手里携着一把瑶琴。

    “可会抚琴?”

    平日里案牍劳形的重臣,在婚期还真是有雅兴,奈何自己幼时清贫,没机会学琴,无法与他志趣相投。

    秦妧实话实话:“我不会。”

    裴衍没在意,走进摆放古玩的西卧,“过来,我教你。”

    绮栊窗下有副琴桌,秦妧坐到桌前,像个初入私塾的学童,挺着摇杆等待夫子的教习。

    背后传来一方温热,带着梅香,左右两侧也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桎梏,秦妧慢了呼吸,感官瞬间放大。

    裴衍端坐在后,背倚凭几,开始耐心讲解。

    “不求精湛者,入门不难。来,手放在琴弦上,这样拨弄。”

    琴音随之流出。

    裴衍握住秦妧的手,一边弹奏,一边讲解,让她感受抚琴的节奏和技巧。

    男子声线醇朗,如流徽浸酒,醉了倾听者的耳。

    两人之间没有目窕心与,却足够暧昧,只是当局的“学童”过于紧张,没有察觉。

    男人的指腹上有些老茧,落在手背上,有些痒。秦妧无法心无旁骛,弹空了几处,使得琴曲失了节奏,好在有裴衍兜底,勉强完成了“合作”。

    从小到大,秦妧第一次被人循循善诱地教导,忽觉裴衍是个好兄长,可好兄长,为何对弟弟的事闭口不提?

    是怕她尴尬吗?

    “世子,可有二爷的消息了?”

    原本和颜的夫君,在听得她的问话后,微压唇角,独自弹奏起《凤求凰》,面上倒是温和,“还在找。”

    一处偏僻的小宅中,半晕半醒的男子费力睁开眼,望着褐色承尘,想要开口叫人,却毫无气力,嘴里喃喃:

    “妧妹,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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