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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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日炎炎,蝉声阵阵。

    大晟皇宫的揽月阁静静笼罩在炙热烈阳中,院子里柳叶打着卷儿,花瓣起着蔫儿,屋内更似蒸笼一般,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辛玥一袭淡紫衣衫,长发披垂,面容无色,唇瓣泛白,柔柔靠在床头,如一缕青烟,好似一吹就飘散了。

    泛着淡淡水氲的双眼,怔怔望着窗外,间或微微眨眼,密密的睫毛上便沾染上了些润泽。

    王嬷嬷端着金盏花水进屋,刚要说话,见状,心下疼惜,忙放了手中的小铜盆,轻轻走到她身边,小声问道:“公主,让老奴瞧瞧可还发着热?”

    辛玥微微点点头。

    王嬷嬷手背在她额头停留片刻,呼了一口气道:“总算是不热了,夏日里生病可是比冬日里更难受。”她拿出帕子为辛玥沾去额角的汗珠,“也不知公主这汗,是热的还是病的。”又看看屋内仅有的一个已经融化的冰盆,叹口气,“太阳这般毒,天气这般热,尚寝局也只送来一个冰盆,公主这日子过得怕是还比不上那些世家小姐。公主又……”

    话到嘴边,又生生吞了回去,此次公主生病,硬是没让请太医,想来是不愿让旁人知晓,可究竟为何这般,她问了几次,公主没说,她也不便再问。

    辛玥缓缓揽住王嬷嬷的胳膊,靠在她身上,不知想起了什么,眸中氤氲愈加明显,红了眼尾,柔声而言:“嬷嬷,再过十多日就是母妃忌日,父皇去了乐江的避暑山庄,下月定是赶不回来的。”

    王嬷嬷心中腹诽,这哪里是赶不赶得回来,陛下怕是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她有些愤慨,接着轻叹一声,遥遥望向了南边。

    三公主的母妃静嫔来自南地,一入宫她就跟在身边,十多年来,她看着三公主出生,又看着七年前静嫔离世,三公主独自一人在这皇宫中提心吊胆谨慎度日,实是心疼不已。

    这十七年来,她们在这座华丽恢弘皇宫中的存在感低到了尘埃里。别说坤宁宫了,就连淑妃汀兰殿的婢女都敢顶撞她这个宫里的老嬷嬷。

    昨日她让小灼去尚寝局要冰盆,谁知冰没要来,小灼哭着就进了屋,说是挨了一顿冷嘲热讽,气头上她要亲自前去理论,还没走出揽月阁就又退了回来。

    她自是知晓,前太子,也是大皇子在世时,尚好一些,前太子薨逝后,此番待遇对于揽月阁来说,只是稀松平常罢了。

    此时看着病气恹恹的辛玥,王嬷嬷道:“娘娘许是不愿再见旁人的。”

    听了这话,辛玥忆起母妃在世时,的确从未盼着父皇来,而是时常盯着一副画像发呆,看过了就收起来,不肯示人。

    母妃薨逝前,支撑着油尽灯枯的身子让她将那画像烧了,她这才看见,画像上乃是个温润儒雅的男子,同父皇的暴戾冷酷截然不同。

    她拦着王嬷嬷的手臂稍稍用了用力,捏了捏手中的帕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王嬷嬷又道:“方才公主小憩时,坤宁宫来人请公主晚膳时前去,公主身子不爽,又不愿旁人知晓,老奴便只好应下了。公主,我们先选衣裙吧。”

    听到坤宁宫,辛玥不自觉地浑身抖了起来,她推开王嬷嬷,面朝里侧身躺在床上,眼中都是惧怕。

    王嬷嬷以为辛玥是不愿去,也没多想,一边整理着箱笼中的衣物一边说,“也不知此番去,是让公主弹琵琶还是作画,宫中乐师和画师都不够皇后消遣的。”

    “哎,娘娘当初就不该把这两样手艺传给公主,每次皇后和贤妃淑妃让公主前去,她们坐在高台主位上,公主却要在台下演奏,分明都是这宫里的主子,怎么瞧着像是低人一等似的。公主也是陛下的子嗣,大公主的七弦琴,二公主的舞姿皆是一绝,怎么皇后不让大公主和二公主前去助兴?只有陛下出席的宴会,大公主和二公主才会弹琴起舞,可那是取悦陛下,和取悦旁人是天上地下的区别。寻常百姓家中通常最疼爱的都是最年幼的孩子,公主是大晟朝年纪最小的皇嗣,本应该是最受呵护的……”

    王嬷嬷说了些什么,辛玥根本没听,她的思绪已然飘到了五日前。

    那日是七月初一,她按照惯例要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知晓在这宫中没人为自己撑腰,通常一大早就来等两位姐姐和其他嫔妃,别人可以有各种借口迟到,而她不能。

    每每都是安静等在前殿,直到人来齐了,皇后才会从内殿走出,众人开始请安。

    这日她也同往常一样来得很早,谁知刚到前殿坐下,一名宫婢上茶时,将热茶水洒在了她身上,一大块浅黄色的印记出现在她素色的衣裙上。

    婢女忙跪地求饶。

    辛玥瞧着这婢女不像是故意而为,且她心中明白,坤宁宫的宫人即使是做错了事,也轮不到她教训,哪怕她是对的,罚了这婢女,皇后知道,也只会认为是她破坏了好心情,嘴上不说,心里定是不悦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黄色污渍,皇后向来注重仪表,这样是万万不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宁愿当个皇宫中的隐形人,也不愿被关注,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腰间隐隐传来疼痛,想来是被烫伤了,为避免节外生枝,遂对婢女道:“你起来吧,快去找一身素雅的衣裙,带我去换。”

    来到偏殿一处无人的厢房,刚脱下衣裙,婢女就拿来了新的,要伺候着她换上。

    辛玥道:“我自己来就好,再去找烫伤的膏药来。”

    婢女看向辛玥的腰间,立刻明白了,扑通跪下来,“公主,我昨夜值守,今早碧晴姑姑又让我端茶,我头昏昏的……”

    “好了,我没想怪罪你,去找药膏来吧。”辛玥柔声打断了她的话。

    婢女感激地看了一眼辛玥,忙跑了出去。

    辛玥换好衣裙,在厢房等了好半天,婢女都没来,怕耽误了请安时辰,便推门往前殿走去。

    刚走到拐角处,就听另一侧传来了声音,她下意识停下脚步,微微低头,侧耳倾听。

    “林永解决了吗?”

    “回禀殿下,已经死在回乡的路上了。”

    “处理干净了,别给孤留下后患,把他的家人也一并处理了。”

    “是。”

    话音刚落,太子从另一侧拐了过来。

    辛玥还没来得及思考,视线中就撞进了一段蟒袍下摆和一双黑缎云头靴。

    方才那段对话,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无法见光的腌臜事。

    她急中生智,头更低一些,装作赶路的样子直直撞了上去。

    再抬头时,尽力稳定心神,按着脑袋,故作惊讶焦急地看着太子,后退一步恭敬福礼道:“太子哥哥莫怪罪,方才湿了衣裙到偏殿厢房更换,怕误了给母后请安的时辰,走得急了些。”

    太子冷冷盯着辛玥,并不言语。

    辛玥又道:“要错过时辰了,臣妹告辞。”说完不再停留,匆匆往前殿赶去。

    太子看着辛玥的背影,蹙眉问一旁的护卫周凌:“你觉得三公主可听见了?”

    周凌道:“属下认为,应是没有。”

    “不可掉以轻心,找个机会,悄无声息地除掉吧。”

    “是。”

    辛玥走到前殿时,里面已经坐了几位嫔妃,互相起身行礼后,嫔妃们不再理会辛玥,小声闲谈着。

    又换了个端茶的宫婢为辛玥奉上一盏热茶,辛玥缓缓坐下,游离一般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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