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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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屏风,行至殿内。

    “那人油盐不进,外头的僧众若是发现要攻打王城,该如何是好?!”内里传来叔父大发脾气的吼声,一下一下就重重砸着书案。

    每震一回,殿前垂头默立的小侍官就浑身哆嗦一次。

    朝露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抓着,皱了几寸衣料。她用指甲掐了掐手心,努力镇定下来。

    她缓步走过去,向乌兹新王行叩首之礼,伏身下拜:

    “儿拜见父王。”

    每一个字念出口,就像扎在她心头一般。她垂首伏于地上交叠的手背上,极力压下这一口气,未有抬头。

    案后的洛须靡在群臣簇拥中回过身来,望见地上跪伏的女子,一缕纤腰都要贴至地面,极为恭敬的正礼。他微须的唇角翘得老高,难掩得意之色,心下即刻舒坦不少,招手道:

    “朝露啊,何必行此大礼?来,到这里来。”

    朝露起身,只微微上前几步,并不靠近那群人。她垂首之时,只觉殿内无数目光落在她身上,恣意地打量着孤身一人立在那头的她。

    她不由想起了前世,李曜和她还有朝臣们一道把玩各国上贡的珍宝时,亦是这样的眼神。李曜宠爱她,会由着她挑选。

    当时她满心欢喜谢恩,却不想,她与这堆叠的珍稀贡品,并无甚分别。

    “真乃绝色也。”

    使臣中有人叹了一声,随即又缄默了一片。

    众人心中感慨,绝色又有何用,还不是要为人鱼肉。

    洛须靡身旁最近的那个使臣见气氛尴尬,朝新王一拜道:

    “恭贺新王,得女如此。”

    “王女殿下天姿国色,无怪乎令佛子也动了凡心呐。”

    朝露猛然抬头。

    明明刘起章已死,还未和人说起,这个人又是如何得知的?

    那个开口的使臣,也是梁人。

    她下手太急,又怕露了破绽,并未当时就问刘起章此谣言的来处。此时方知,打算出言劝新王将她献给佛子的人,不止刘起章一人。

    他们的背后,究竟是何人要害她?

    朝露埋下头去,心底陡然生寒,只觉一瞬间冷汗透湿脊背。

    眼底,一双狮纹金靴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她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洛须靡本想拂去她身上的树叶,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此时猛地一挥手。众臣知趣地退去。

    人走后殿内再度寂静无声,朝露还未喘一口气,却被猛地抓住了手腕。

    她不敢挣脱,死死抿着唇不动。

    “朝露,你怕什么?”感觉到她手在颤抖,洛须靡不耐地松了手,道,“我是你叔父,现在就是你父王。朝露啊,我爱极了你母亲,只要有我在王位上一日,必不会有人敢动你母亲和你一根毫毛。”

    又来了。前世也是这套说辞。可是将她送去献给佛子,又再献给李曜之时,未见有过一分心慈手软。

    “可是,现在有人要动我的王位,可怎么办?”

    朝露把头深深埋下,低声道:

    “朝露不过一弱女子,无能为国家大事分忧。”

    洛须靡在她身侧慢悠悠地踱着步子,朝露只觉他窥视的目光像是蛇信一般拂过她全身。

    “你大哥叛变被我诛杀,你三哥下落不明,我本以为可以高坐王位,岂料你还有个九哥哥。他是佛子,我动不了他,但是……”

    “你可以。”

    他挑了挑眉,目中流露一股阴冷的笑意:

    “他们都说,佛子曾心悦于你……”

    “不是的。”朝露抬头。简直无稽之谈。他怎会心悦于她,他前世对她避如蛇蝎。她深吸一口气,摇头道:

    “他只当我是妹妹。”

    “我不问他,只问你。你可是不愿?”洛须靡不满地皱了皱眉,伸手拂过她几绺散落的鬓发,勾在指尖,稍一用力,扯及头皮,疼得她扯了扯嘴角。

    朝露想到叔父上一世都在拉拢大梁,甚至对之后的新帝李曜卑躬屈膝。她定了定心神,说道:

    “在大梁,兄妹不可结亲,这是乱了伦常的逆举。父王既要与大梁交好,怎能不顾民心?若是大梁皇帝知晓你如此不顾三纲五常,岂会容你?若有人借此大做文章攻讦你身为王,所幸不正,可如何是好?”

    洛须靡丝毫没被震慑,反而冷笑一声,道:

    “可朝露,他不是你亲哥哥啊。我已查出他并非我大哥亲生之子,不过是从大梁接回来的一个孤儿。今日宴上,我已褫夺了他的王子封号,自此他就是一介庶民。也不再是你的九哥哥。”

    洛朝露跌坐在地,前世一样的说法落入耳中,她身心俱冷。

    她怎会没想到,叔父下手,会如此之快,她想借机拖延几日都来不及。

    王子的身份对叔父而言,始终是个夺位的威胁。太多人会因为洛襄是王子,倒向他这一边——即便洛襄他无意上位,志不在此。

    叔父为王,必要先夺了他王子之名,再去了他佛子之身,方能高枕无忧。

    他的笑意漫开来,意味深长:

    “朝露啊,他不是你哥哥,也只有你,可以让他不再是佛子。”

    朝露后退几步,想要跑,又能跑去哪里。

    头顶传来他残酷又无耻的声音:

    “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他今夜就在殿后佛堂念经,朝露,你何不与他一道共度良夜?”

    “我不!……”她挣扎着,却闻洛须靡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什么。

    朝露听到那个名字,呆了片刻,早已凝在眼眶的泪水落下。

    片刻后,她用袖口擦去泪痕,面无表情地说道:

    “请王上赐我一身新裳,容我沐浴更衣,前去面见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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