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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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般悦耳的女子声音,不用抬头,我就知道,是胡总督的宝贝千金,胡亚楠小姐到了。

    果然,她几步就跑到我身边,欢喜地笑道:“秋官,你怎么在这里,好巧啊。”

    我笑:“是啊,真巧。”

    她正要在旁边坐下,忽然对那老伯叫道:“哎呀,姑父,您怎么也在这儿!”

    老伯没理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住摇头叹息。

    胡亚楠不解地看着我:“你们认识?”

    我摇摇头,“我们刚刚才遇见,并不相识。原来是胡小姐的姑父,失敬了。”

    “客气了。”她笑说,看到我手里的火镰盒,眼睛一亮,笑道:“我知道了,姑父定是看上你这火镰盒了!”

    我挑挑眉。

    “姑父不是单单喜欢你这火镰盒,他是喜欢所有珐琅精品!他是景泰蓝大师,和皇宫里的御制师傅齐名。北有肖勇祠,南有管亦君这句话你听过没有?”

    我心怀敬仰之情,摇头。

    “难怪,秋官你从小在葡国长大么!姑父大名管亦君,是南派景泰蓝宗师,他痴迷珐琅,看到好看的珐琅作品,一定要和作者比谁做出来的珐琅细腻,谁掐的丝工整花纹繁复,如果别人不如他,他就失望而归,别人比他好,他就回家研究个昏天暗地,一定要超过别人。我看你这火镰盒贵重精致,一定被姑父瞧在眼里了!”胡亚楠笑着说道。

    她好像特别爱笑,一张算不上美艳却足够精致的脸庞被灿烂地笑容照耀地熠熠生辉,月牙儿一般的眼睛里好似镶嵌着一对宝石,高高扬起的红唇如同一只元宝,喜气洋洋特别有感染力,我看着,也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听罢叙述,我忙起身,肃然朝管亦君师傅鞠一躬。

    他一愣,皱眉道:“你敬我作甚?”

    “敬您的痴,您的迷。”我恭然道。

    他扬起眉,和胡亚楠对视一眼,“人人都说我痴是我傻,我迷是我执,只有你倒来敬我的痴迷,你说说为什么。”

    “我年幼无知阅历短浅,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只知人之一生,说短不短,可做的事情很多,说长不长,能做好一件就已经是功德。只是世人往往贪多,专注一事的滋味,不可轻易尝得,因而,我最羡慕的便是如您老这般,痴一事,迷一世。”我说着,想起年幼的时候,做事贪图新鲜,常常半途而废,妈妈劝我说,人之一生,应有一项值得付出一生心血,为之痴迷的事业,那便如有个可以携手相老的爱人一般幸福,不觉泪湿眼眶。

    “痴一事,迷一世……你这个年轻人有点意思!”管师傅不置可否,却拍着我的肩膀哈哈大笑。

    胡亚楠双目如水,柔若荇草,目光自下而上瞧着我,神色颇怪。

    “来,小朋友,陪我到酒廊里喝两杯,咱们说一说,犯痴犯傻的事儿!”他不容我多做推脱,拉起我就往酒廊里走去,我想让胡亚楠帮我劝劝她这个雷厉风行的姑父,她却笑嘻嘻地看着我,亦步亦趋地跟了进来,还主动招呼酒保要酒!

    我忙道:“我酒量很差,只能少啜一口。”

    老伯没有硬劝,给我倒了浅浅一杯后,兴致勃勃地自斟自酌,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故事,从小时候在陶瓷镇学艺,说到中年时期自成一家,从初见法国进贡的珐琅彩瓷瓶,说到如何痴迷,乃至不远万里亲赴法国买珐琅彩……

    虽然我不太懂瓷器这一行,但我真的很喜欢听这样的故事,一个人对某项事业或某个人的执着总能令我感动,我也相信,一个人一旦确定自己的爱好,就有无限攀登的动力,想要做得更好。

    兴致上来,我也勉力喝了一些白酒,不料入口呛辣,辣的嘴角直抽抽。胡亚楠笑说:“你不善于饮酒,不用陪姑父的。”

    胡亚楠在管师傅面前把我的身份来历介绍了一遍,竟是满口溢美之词,管师傅听说我在欧洲长大非常高兴,连连问我欧洲画珐琅新进展,不过很快又把话题引到我的火镰盒上,我见他实在喜欢,又是懂得的行家,就割爱相送。

    他喜不自禁,连连谢我。听胡亚楠说我是葡国来的翻译官之后,马上表示,如果我们登陆广州,他这个东道主一定盛情款待,并回赠厚礼。

    我玩笑道:“真金白银我可不要,管叔要送就送你最得意的作品给我,不知您老舍不舍得呢?”

    管叔家在广州,这次到广州来是为了见一个失散多年的师弟。

    他大笑道:“舍得,舍得,岂有不舍之理!”

    “哇,姑父,您可真是难得大方啊!”胡亚楠俏皮地瞪了管叔一眼,‘咬牙切齿’地对我说道:“姑父的那些宝贝连我都只可以看不可以摸呢,秋官去了广州,切不可心软,且让这个小气精大大的心疼一番才好!”

    三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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