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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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凉亭中,几位妃嫔、公主正品茶。一位头戴金步摇,生得虎头虎脑,面圆鼻圆的女孩儿是众星拱月的存在。
这位是太后的外孙女平息公主,因母亲早逝,自幼养在太后身边,备受宠爱,也养成了刁蛮任性的脾气。
“这位安贤王妃还真是好大的派头,这个时辰了,也不见她进宫拜见一下祖母。”平息公主阴阳怪气道。
“那位娘娘,小的见过了。”一中年宫女谄媚地为平息公主捏肩捶腿,“她啊,一塞外长大的野孩子,举止笨拙,言谈粗俗,哪里比得上我们平息公主一根头发丝?”
其他女眷也纷纷附和起来,“就是就是,若不是圣上赐婚,安贤王又怎么会娶这样一女子成婚?”
这话让这位平息公主很是受用,眉梢舒展,从琉璃盏中挑了只红樱桃放入口中。
她心系表哥贺玉谨已久,奈何我心照明月,明月照沟渠。贺玉谨迟迟不肯向圣上提亲,这才让这个塞外蛮族女子钻了空子。
这日一同进宫品茶的,还有南郡王真正的掌上明珠楚香儿。
作为小郡主,楚玉儿是有远大志向的。
她的志向不是做一个王妃,而是进入东宫,成为如今皇后娘娘这般人物。
这个贺玉谨虽然样貌、才学以及品行都是极好的,但他生母只是一个普通妃嫔,又很早就过世,基本上是被抱养在皇后娘娘身边,比不得嫡出的太子贺璋。
所以当时圣上赐婚,她是说什么都不肯的,在家里哭闹了好几日,南郡王心软,见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难过,这才把楚双香接了回来。
一码事归一码事。
贺玉谨虽然是她不要的东西,但现在楚双香得到了,她又看不过眼。
最好是贺玉谨一边对自己念念不忘,一边对楚双香冷言冷语才好。
“也不能这么说,”楚香儿假惺惺地说道:“我这般出生是天意,这位安贤王妃也不想有这般出生吧。”
皇后娘娘自然听得出平息公主言外之意,她也非世家出生,但与圣上情比金坚,她默不作声地喝了口茶水,道:“玉谨怎么还没到?”
话音刚落,便听太监通报,说安贤王、安贤王妃到。
几位公主、郡主立刻匆匆起身行礼。
平息公主头埋下去,又抬头偷看,瞥见贺玉谨今日一身朝服,实在是俊气逼人,心中更是荡漾,这么好的男子,怎么就被赐婚给别人了呢?
紧接着,又瞧着被贺玉谨护在身后的女孩儿,一见,又是一愣。
楚玉儿再次见到自己的胞妹,比平息公主更为诧异,伏地行礼的手指尖几乎要扎进了肉里。
对于自己这个所谓同父异母的妹妹,楚玉儿打心底是看不起的。
楚双香被接到府中之后,她也连正眼都很少瞧她。
她记得楚双香刚来南郡王府时,穿了身红彤彤的短款劲装,脚上踩着的是一双黑色短靴,小腿收得又紧又直,一头蓬松的黑色长发编了一圈细辫子,额前挂了一串五颜六色的珠子,走路时叮当作响。
她一见便不屑。
这个楚双香,实在没有楚城女儿的样子,太野。
大抵是男人这辈子梦寐以求的是这三件事——升官、发财、死老婆,故而很怕自己娶了个能长命的姑娘。
所以楚城的女孩儿都以瘦为美,娇滴滴的,柔软如垂杨柳,最喜一张小脸涂得雪白,嘴唇也不得见血色,走一步,要捂着胸口喘上三口气,活不过十八的病恹恹模样,最受欢迎。
可楚双香就不是,她一看就很健康,晒久了那塞外的烈火骄阳的黑亮的眼睛生机勃勃,里头充满着的,是无尽旺盛的生命力。
但这双眼睛没亮几日,就渐渐熄灭了。
楚双香在南郡王府时,处处得看人脸色,多半得低着头,将那双眼睛小心翼翼的藏起来,不惹父亲、母亲、哥哥、弟弟还有她的不快。
现在这双眼睛的神采,似乎重新被擦亮。
她穿着一身藕色粉裙,脸颊白似霜雪,形若鹅蛋,双颊上丰腴微消,饱满红润,鼻梁又比一般女孩儿高挺,给这张温和的脸添了几分精致,那一头黑如乌云的青丝梳作了夫人头,稚气未脱,娇憨中又添了几分妩媚动人。
这哪里是那些嚼舌根老宫女们口中的“相貌平平”?
光是这张脸,别说在场的,就连整个楚域都不见得有女子比得上。
更不用说贺玉谨还护她护得不得了,就连这几步阶梯,却还要在耳边私语,像是在叮嘱什么,简直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疼爱到无以复加。
一想到这铁汉柔情本该是自己的,这让楚玉儿如刺扎进了肉里,不悦地扭过头去。
“让本宫瞧瞧。”皇后神情和蔼地冲楚双香招了招手。
楚双香乖巧地过去,一步一稳,认认真真、规规矩矩地给皇后娘娘行了个礼。
皇后瞧了瞧楚双香,到了她这个年龄,看人已不看皮肉,而看骨头。这女孩儿面相生得好,五官大气端正,目光又温婉柔和。她素来觉得贺玉谨的脾性肃杀刚直,至刚易折,这生定不会平顺,但现在娶了这姑娘为妻,若能以柔克刚,化解掉贺玉谨身上的煞气,也是天赐福分了。
“甚好,甚好。”皇后微笑道。
几位女眷继续说笑,贺玉谨却在原地不走。
一屋女人,就贺玉谨这么一个大男人站在中间,扎眼得很。
皇后娘娘看不过去,转头对贺玉谨说:“玉谨,本宫这儿可没你事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贺玉谨撩起单薄的眼皮,慵懒地眯了一下,说:“我酉时过来。”
“酉时?”皇后娘娘好笑道:“现在都未时了,你是只许双香在我这儿坐一个时辰啊?”
“嗯。”贺玉谨拱拱手,却不改口。
皇后娘娘知道贺玉谨那脾气,笑笑,说:“好了好了,我晓得你们新婚燕尔,是一会儿都舍不得分开,我就借双香一个钟头,马上就还给你。你父皇已等你好久了,还不快走?”
贺玉谨扫了楚双香一眼。
楚双香心里一紧,旁人不知道,可她心里清楚,贺玉谨不肯让她在这儿多留,可不是什么舍不得。只是怕她多说多错,惹出点什么祸事给他添麻烦。
虽然如此,现在贺玉谨要走,楚双香还是更想跟着贺玉谨一起走。毕竟在坐的其他人看起来比贺玉谨可怕多了,就比如她姐楚玉儿。
她望向贺玉谨走出的背影,贺玉谨行至半途,突然像察觉到了她目光,停了下来,回过头精准地捕捉到她的目光,一双凤眼微微一眯,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走了下去。
殿里,金色的帷幔重重叠叠,一只红色香炉里燃着上好的龙涎香。
据说龙涎香是其实是一种猛兽的排泄物,原本奇丑无比,但当它稀释百倍后,便会散发出异香。
“咳咳咳,”帷幔后传来一阵沙哑的咳嗽,“门外是谁到了?”
太监尖着嗓子汇报道:“回皇上,是安贤王到了。”
帷幔间探出了一只骨瘦嶙峋的手,这只手乍一看只见骨头,不见皮肉,细看方知是那血肉太薄,干瘪的人皮便直接附着在骨头上了。手很快垂了下去,又因咳嗽而扭曲成一禽爪的形状。
“哦?让他进来。”奄奄一息的老皇帝说。
由老太监领着,贺玉谨进入了大殿的深处。
在宫女的扶持下,皇帝老头在床榻上坐了起来,服下一把纽扣大小的丹药,继续咳嗽着说:“玉谨,今日是你大婚第一天,怎么刚下了朝,就又回来了?”
贺玉谨行礼,垂眸道:“儿臣望父皇再议西南赈灾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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