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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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截烛火的微弱光芒照亮屋内一角,略显黯淡的古朴铜镜上倒映出沈蜜儿清丽的面庞。镜中少女乌黑柔顺的发间静静地插着一根银簪,她的瞳孔圆润清澈,眼尾微挑,琼鼻秀挺,鼻尖处流畅而微翘的弧度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脸上的柔媚,增添了几分娇憨。这根银簪在沈蜜儿容貌的映衬下,反倒像失去了它原本的光芒。
沈蜜儿年方十五,正是寻常姑娘家要漂亮的年纪,她也未能免俗。家中拮据,她并没有闲钱来给自己置办好看的首饰玩意儿,通身上下就只有脚踝上母亲留下的银镯,甚至连个耳朵眼都没打。
方才她将簪子用布裹好时,还是一时没忍住,把手伸向了银簪,拿起来试戴了一下,想要瞧瞧自己戴上簪子的模样。
半截蜡烛快要烧完,发出轻微的哔啵声响,随着火苗的颤动,镜中的脸庞也随之微微抖动,沈蜜儿朝镜中的自己瞧了几眼,她心里清楚自己的模样应当是好看的,随着年岁增长,每次离开村子去镇上,逐渐有越来越多的目光集中在她脸上身上,沈蜜儿不怕人看,但那些陌生男人仿佛看物件般上下打量的眼神,总让她感到有些无端的闷窒和厌烦。
想到这里,沈蜜儿一把摘下了簪子,重新将它小心地用布包好放在桌上,吹熄了蜡烛,自个儿回到临时搭出的窄凳上和衣睡下。
她闭上眼,脑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明日去镇上的安排,她得趁早把簪子还给方大柱,再去给叶澄扯两匹布做衣裳。
家里没有男丁,现下叶澄用来替换的那身衣裳还是方大柱送来的,她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同人说清楚,就不能再不清不楚地欠着人家的。
……
明月高悬,小溪村家家户户都沉入梦乡,偶有几声犬吠传来,很快又归于宁静。
谢忱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眼前是沈蜜儿家中瓦房的破旧房顶,因着瓦片缺了几块,又无人修缮,能一眼望到漆黑寂静的夜空。
他梦到铁马冰河,梦到在沧州戍边时的沙场,梦中场景转换,梦里的他又回到七岁那年,他单薄瘦弱的身躯跪坐在长乐宫的床榻前,榻上倚着他病重濒危的母后。
崔皇后神情恹恹,掩盖不住她昳丽端庄的容色,谢忱的容貌大部分遗传自她,但他的母后却在弥留之际,明明是盯着他的脸,却又像是在透过谢忱的脸看向另一个人。
崔皇后神色痛苦,忽然大力地握住了他的手,姣好的面庞被恨意扭曲,她仿佛被扼住了咽喉,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她指着他,口中诅咒痛骂的却是他父皇的名讳。
国母崩逝,满室宫人跪伏,呜咽哭泣声四起,徒留谢忱一人呆愣在原地。
身上伤口处愈合的麻痒不间断地蚁食他的神经,将他从梦境中拽回现实,他的肩部有一处贯穿伤,腹部也有一处,看着鲜血淋漓,但所幸并未伤及要害。
谢忱熟练地闭起眼,开始用内力调息,不多时,伤口的疼痛有所缓解,但很快被另一种不适所取代——
谢忱抬手搭上腹部,腹中的饥饿就像一团缓慢燃烧的火焰,几乎要摧毁他的全部意志。
小溪村村子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天只吃早中两餐,谢忱身上的伤逐渐恢复,饥饿感总是来得很快。
沈蜜儿家中的经济状况他已清楚,这些日子沈蜜儿与他一同吃饭,几乎也没吃多少。他作为男子,沦落到要让一个小姑娘把口粮省给他吃,他也实在没脸跟小姑娘抢东西吃。
万籁俱寂,唯有蚕房里蚕吃桑叶的沙沙声和沈蜜儿轻微的呼吸声,谢忱正在努力抑制腹中的饥饿,但他弄出的窸窣声响让原本趴在在沈蜜儿脚下的小黄狗警觉起来,站起来朝他汪汪直叫。
“大黄,怎么了?”沈蜜儿睡觉浅,揉着惺忪睡眼问道。
沈蜜儿支起身,屋内除了跟小黄狗大眼瞪小眼的叶澄就没别人,她有些好笑地朝小黄狗说了句:“大黄,别闹。”
至于叶澄,她本没打算管,但当她准备躺下时眼角瞥到叶澄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的,还是没忍住问他:“你怎么了,可是伤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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