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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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许淑宁就笑不出来了。一是饿的,毕竟午饭都没吃,二是因为刚下过雨的地泥泞,塌方后还有很多碎石,越往上走,她几乎是每迈出一步就要停下来大喘气。
几个知青们的表现都差不多,连看上去孔武有力的齐阳明和郭永年也不例外。
因为前者负担着兄妹俩的行李,后者对许淑宁和梁孟津伸出援助之手。
两个人大包小包扛在身上,脚底和泥地更加黏在一起,越发显得举步维艰。
梁孟津心想自己也是个爷们,咬咬牙说:“年哥,我自己提吧。”
他还没抽条,长得跟瘦竹竿似的,风一吹衣服都鼓起来,好像连人都会倒。
郭永年看着不忍心,手上用力道:“没事。”
许淑宁其实也觉得不好意思,提议说:“要不我们俩拎一袋吧?”
一人拽一边,好歹分担点。
郭永年虽然是扛不太住,可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男人一口唾沫一口钉的,他还是再逞强说:“不用不用。”
许淑宁听他的声音已经没有一开始掷地有声,坚持道:“我们可以的,真的!”
她说着话递一个眼神给梁孟津,有点怕他无法理解。
好在梁孟津只是年纪不大,不具备什么社交技巧,该机灵的时候脑子还是能动起来。
他直接伸手,半抢过来说:“可以的。”
郭永年手上一松,陡然充满力气,索性半推半就,只是不忘嘱咐道:“提不动就叫我。”
许淑宁悲壮地想,今天就是死,也得把它扛上去,眼神里透出视死如归的坚定。
梁孟津也被感染,最后的力量燃烧起来说:“我提右边。”
包是他的,他最清楚两边的分量。
许淑宁看他的样子,心想两个人半斤八两,估计也称不上是谁照顾谁。
她道:“换着来吧。”
梁孟津抿抿嘴,只是沉默地保持着同样的步伐。
他不足月就出生,小时候又跟着父母颠沛流离,伙食上只有稀菜汤,一直比同龄的伙伴们弱。
大院里人人都从军,能走路就可以跑操,只有他坐在房间里读圣贤书,成绩向来是冒尖。
自打学校停课后,他生活唯一的选项好像也失去,父母操心着他的将来,好几次长吁短叹。
梁孟津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当兵是不可能的,但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因此悄悄去报的名。
落子无悔,家里不同意也没办法,甚至出于种种原因,只能让他听安排到偏远的盘古公社。
来的时候多少壮志,现在都成笑话。
梁孟津觉得自己第一步就走不大好,脚下已经像有千百根针在扎,头回觉得自己很有军人家庭的风貌。
尽管如此,一行人看上去还是萎靡不堪。
就这状态,大队长赖大方回头催促之余,很想去公社问能不能退货,他已经不指望知青们能开多少荒,心想还是得给小队里多搭几个壮劳力。
但这种搭配干活,别人可不是全听指挥的,还得讲一点策略。
赖大方仅有的那点心眼全在搞生产上,寻思要从哪揪出两个倒霉蛋来。
但要齐晴雨说,不用特意去找,在场简直都是。
她虽然有哥哥帮忙,自己也是累得够呛,连抱怨都没力气,头回知道什么叫望山跑死马。
不过马在这年头比人珍贵,肯定不会叫累成这样。
人就不如牲口了,连住所都凑合。
要将之称为房子,其实也不准确,毕竟遮风挡雨这样最基本的都做不到。
虽然从痕迹看得出原来是大户人家,但现在拢共剩下两间屋,一间只有两面墙,另一间的墙倒是都在,但门摇摇欲坠,该是窗的地方剩个窟窿,以至于齐晴雨疑心大队长是在开玩笑。
她积蓄的疲惫全部爆发道:“这怎么住人?”
山里头本来就温度低,现在往这一站风都嗖嗖吹,再晚一点还得了。
但赖大方也没办法,他根本没拿到补贴,队里穷得叮当响,一分钱他都要掰成八瓣花,哪有这个余粮搞什么知青宿舍。
他只能打哈哈道:“你们收拾吧,天快黑了,待会去刚刚路过的房子里领干粮。”
许淑宁觉得他是落荒而逃,尽力控制住自己的哭腔道:“现在怎么办?”
齐晴雨没好气道:“人都走了,当然是我们自己办。”
她无故踹一脚院墙,灰哗啦啦往下掉,尘大得迷人眼,一时寂静无声。
齐阳明拽妹妹一下,打圆场道:“先进去看看吧。”
里头还算干净,虽然没有家具,好歹也没有蜘蛛丝,叫人稍觉得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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