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州鬼蜮(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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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形玉绦环,是时家的象征之物,所有正式子弟和时家门客人手一只。

    拥有了这个,就代表着是被宗族认同的修炼子弟——所以它曾经是时琉在童年时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只是直到十二岁那年在山下被掳走,时琉都没能属于拥有自己的那块。

    到“死”,她也从未被时家承认过。

    捏着薄薄的玉绦环,时琉一时心神恍惚,连休息的榻前来了人都没察觉——

    “一块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时琉一惊,吓得她往榻里缩了缩,仰头才望见一张完全陌生的青年公子的脸——

    身量修长,容貌英俊,一双多情桃花眼,还有更显凉薄的高鼻薄唇。

    好看是好看,但比起某人本相,全然不及十分之一。

    “封邺?”时琉挪回来,小心与他确认。

    长眸一垂,青年公子那双本该多情的桃花眸此刻却像叫冰水浸过了,哪哪都透着沁骨凉意:“换了具身体,胆子也换小了?”

    “……”

    时琉还是不放心,左右看看,确定房间里再无旁人:“你什么时候来的?”

    酆业没说话,一瞥房间临窗的围棋桌。

    黑白双子交战正酣——他一个人下的,棋局下了多久,他就来了有多久了。

    时琉有点不好意思,又往榻外挪了挪:“让你久等了。”

    “你神魂太弱,”酆业以一种奇异眼神打量她,“以你体质,竟然从未修行过?”

    “体质?”

    时琉不懂他意思,犹豫了下才轻声答了:“修行需在识海里立灵台,旁人天生灵台根基至少有米粒大小,而我识海天生一片空茫,是不能修行的废体。”

    “废体?谁说的。”

    “族中……”时琉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玉佩,低头,“家里长辈。”

    酆业轻嘲:“界门都没望见的浅薄蠢物,倒是敢放厥词。”

    “嗯?”

    他那句落得轻,时琉并未听清,她正要追问,两人身在的房门忽然就被从外面拍得重响。

    “琼哥哥?琼哥哥?你在里面吗?”

    “……”

    时琉听得有些懵。

    穷哥哥是谁。

    不等她想完,门外的人似乎等不及了,竟是直接推门踏了进来。

    进来的姑娘腰悬玉佩,显然也是队里的时家子弟,又一身鹅黄衣裙,十七八岁的模样,眼神灵狡地在房间里转了圈。

    最后停在榻旁的青年公子身上。

    “琼哥哥,你怎么还真在这个丫头的房间里啊?”

    鹅黄衣裙不满地跑跳进来,到了榻前不忘瞪上时琉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惹来了时琉惊讶的一声轻“啊”。

    ——这人她是认识的。

    二伯家的堂姐,时轻鸢。

    时琉在时家生活的最初那几年里,对这位性格骄扈的堂姐印象很深。而后来关进小院里,起初那位使婆奶奶还在世的时候,也常讲起时家主家里的事情。

    如今这张面孔虽然早已脱去幼时记忆里的稚嫩,但五官模样没什么变化,时琉从小心思通明,很轻易就记起来了。

    那封邺附身的“琼哥哥”就是……

    时琉回忆着。

    她虽未见过,但使婆奶奶有说,后来时家旁系表亲里冒出个叫方琼的少年,因为修行天赋奇高,被家主认作义子,领进主家教养。

    方琼年少英俊,风流多情,时家那些适龄的小姑娘们没少被他骗情骗心,时轻鸢也在其中。

    时琉想罢,望向酆业这具身体的眼神顿时好奇又复杂。

    这样姿容就招得时家小姑娘们动心惹事,那要是叫她们见了封邺的本来模样……

    “啊什么啊?你个土丫头,乱看谁呢!”

    时轻鸢手里鞭子一甩,啪地一声脆响,就抽在时琉正坐着的木榻旁边。

    时琉没能躲开,受惊望她。

    时轻鸢原本就是吓唬这个旁系丫头的,见她睁大了眼,像没对上过修者斗法的模样,更忍不住坏心,扬手就要再补上一鞭子。

    只是胳膊还没抬起来,时轻鸢忽然“哎呦”一声,鞭子松脱坠地,她吃疼地抱住手腕。

    等回过神,时轻鸢恼扬起头:“方琼!你竟然为了她打我!”

    酆业背靠在时琉坐着的木榻雕栏前,垂着眼皮,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柄翠绿玉笛,尾端还坠了片晶莹剔透的叶子。

    听见时轻鸢恼声,酆业依然眼都没抬下:“她给我许了宝物,作为交换,这几日里我会近身看照。你再敢比划她一下,这鞭子怕就要噬主了。”

    “她、她一个旁系的小丫头,能许给你什么宝物?你开价,我出她三倍!”

    “她的三倍?”

    酆业冷冷淡淡地嗤了声,修长指节沿玉笛一抚而过——

    笛声清厉忽鸣。

    压不住那人声线薄凉嘲弄:

    “你也配么?”

    “你——!”

    时轻鸢气得恨恨跺脚,怒指他鼻尖:“就你这反复无常的,活该时璃看不上你!”

    “……”

    鹅黄衣裙来得快去得也快,屋里门一开,风一转,外面已经不见人影了。

    榻上。

    时琉怔怔望着门口:“时璃…”

    酆业未抬眸,以神识随便一扫:“依方琼记忆,时璃是时家家主的独女。方琼喜欢她。”

    “……”

    时琉低头,下意识握紧了玉佩。

    原来是…独女啊。

    看来她那一“死”,死得真好……死得大快人心。

    时琉不想承认的,在看见时家玉佩时本能生出的最后一丝希冀,就这样轻飘飘地碎成了齑粉,没入心底再看不见的地方去。

    她本就不该抱有幻想,也不想再回到那个牢笼里。

    时琉轻呼吸,平定心绪后,她仰眸看向酆业:“我们去哪里找留影石?”

    酆业停顿,回眸:“我以为你只想自由过五日。”

    “毕竟是你和狡彘帮我出来的,帮它做好正事,我也能轻松……”

    时琉忽想起什么,不安问:“时家家主,也下来了吗?”

    “没有,只下来了一个三长老,”酆业察觉什么,“你怕那个家主?”

    “我是怕他…他修为高深,号称凡界千年来的第一强者,对你不利。”

    酆业唇角轻抬,眸里尽是讥讽,却一字也懒得分辩:“下午他们要外出历练,那个三长老带队,留影石就在他身上,到时候见机行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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