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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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妩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好似陷入一场长长的梦魇,不敢再去回望。这时候,耳边传来一阵阵絮叨,她沉着眼皮,眉心微蹙,费了好大力气才听清那些话。
“姑娘、姑娘快醒醒!”
“算抱穗求您了,可千万别这会睡过去呀!”
“这里可比咱们舒州严多了,眼瞧着马上要夜禁,咱可怎么回呀!”
是抱穗?可抱穗不是为了护她,成亲当夜就被那老可汗掐断了气?
江妩慢慢睁开眼,视线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抬头看过去,抱穗穿着一身仆从的衣服,好端端地站在那里。
江妩一时失神,愣了愣,鼻尖一酸,两行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喃喃道,“抱穗,这么久了,你终于愿意变成鬼来看我了吗?”
抱穗却直皱眉,只伸手来搀她,压低声音怨道,“姑娘在说什么呢。您酒量不好,偏还来修善坊贪杯。您都睡一个时辰了!”
江妩茫然地吸吸鼻子,看着伸过来的手,犹豫片刻,顺势搭了上去,触及之处竟是真实而温热的感觉。
她有些不可置信,迷迷糊糊地擦干了眼泪,这才开始环顾起四周。
发现这里并非是什么北漠的破帐篷,而是一家酒肆的二楼,四下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低头看,自己一身青色翻领外袍,腰间束着蹀躞带,一把乌发用男人才戴的玉冠束着。
正是她以前跑出来玩时候最爱的打扮。
街鼓声自遥遥处传了过来,自天际滚着浪似的,一波接着一波,越来越近,越近越是震得人心发颤。
抱穗一听,揣着手急坏了,说话间连舒州口音一并带了出来,“这东都的夜禁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在咱们舒州,这个时辰还没人管呢!”
江妩不禁有些恍惚,一时间分不清先前到底是酒后的一场梦,还是真实
她喃喃问道:“咱们来东都多久了?”
抱穗一怔,“有三个月多啦。”
江妩走到窗边停了下来,临窗向下望去。
青阶黄树,市坊毗邻,重楼四起,洛水岸边的船只已经停靠在一起,街坊里有阑珊灯火,胡琴悠远。
熟悉的东都盛景落入眼中的这一刻,她终于有了几分真实之感
这一年她十六,阿耶阿娘便效仿旁那些同样没落的旧望之族,将女儿送到东都官宦人家处“镀金”。
一来希望她能见见世面,学学规矩;
二来想着若能在这边寻一门不错的婚事,总比一辈子困在舒州小城要好。
恰巧,表姑母卢氏就是靠这种方式嫁进了东都,做上了官夫人,于是收到书信后也非常乐意提携自家人一把。
江妩出身舒州小官之家。幼弟出生前,她是江家的唯一的孩子,可耶娘却不迂腐,将她像男孩一样养大,纵出一把张扬肆意的性子。
刚到洛阳的时候,她还不认识什么梁国公世子和裴弗舟,也没什么旁的心思,天天只知道和抱穗打扮成郎君和仆从的模样,从南市玩到洛水对岸的翠鸣山。
东都洛阳的走向很不一样,一条细细的洛水将南北相隔,水之南是寻常官员和百姓商户,而水之北,是宫城和高门权贵。
江妩的表姑父只是五品国子博士,一家住在水之南;而梁国公世子和裴弗舟他们那种人不一样,全都住在北坊。
还记得第一次爬上翠鸣山,俯瞰到规整秀丽的北坊,她几乎看得痴迷了。
夕阳下,一家家朱门绣户的后院里,亭台楼阁,斗檐金壁,远处巍峨壮阔的皇城遥遥在望
整个王朝的富贵与权势全在这里头。
或许她一生悲剧的起点就是在那一刻吧!
那时候她贪恋繁华,一心只想嫁入权贵,摆脱改变家族日渐凋零的前途。
后来没多久,在洛水畔的龙舟会上,她同表姐沈蕙结识了梁国公的千金,连同也认识了世子和裴弗舟,便动了主动的心思。
于是一次国公府的夜宴,她设计了让表姐不能出席,自己顶替了上去。
谁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从此入了国公府的虎狼窝,赔上了自己的一生。
酒博士这时候迎了上来,问郎君是否要留宿。
江妩脑袋里还乱着,伸出一根手指揉着头穴,只习惯性地问了一句,“今天是裴弗舟执夜吗?”
当年她在外头玩到过了夜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回家,办法多得是。
只不过若是赶上裴弗舟这位武侯执夜,她可不敢这么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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